第十三章 刺绣荷包
我推门问她：“是谁啊？”
“是皇上身边的一等侍卫常大人，说是来替姑娘的哥哥带话的。”
我听了赶忙往院子外边走，心里担心，难道哥哥出事了？常保站在院外，看见我出来微微笑了笑，“青儿。”
我连忙问他：“我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连忙回答：“兆佳兄没事，是我搪塞小宫女的话，宫里人多嘴杂，我怕对你不利。”
我吐了口气，“你可吓死我了。”然后又想起那天一起时说的话，心里相当不自在，就没话找话说，“你也随皇上下江南了？”
他点头。
我再问：“江南景色好不好？”
他笑，“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人间仙境一样，确实好景色。”
我也随他笑了，然后问他：“你来找我何事？”
他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件精美的刺绣荷包，放到我手里，“是苏绣。”
我略略看了一下，盘金缠线以及纳纱绣法相互搭配，手感软滑，一定是花了不少银子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难为你还想着，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却不能为你做什么。”
他紧紧盯着我，“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那日跟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终于来了，我也回视他道：“常保，我也不瞒你，你知道我的婚事必须由皇上来定的，我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们一起长大，你在我心里也和哥哥一样的。”既然知道没希望，就赶紧绝了他的念头吧，何况我的心也不属于他。
他有些痛苦地看向了天空，“我到现在仍未娶亲你可知道？”
“我不想耽误你，找个知心知意的人好生过日子吧。”说完不敢再看他。
只听见他说：“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喜欢过我？”
“都已经这样了，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他大痛，“好……好，好一个有什么意思？”没有再跟我说话就大踏步地走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摸着自己的心，默默问：“喂，我说青宁，八岁以前你喜欢过这个人吧？要不心怎么会这么痛呢？”然后使劲攥紧了荷包，“幸好是我，要不这样的命运可让你们如何接受？”
心情郁闷地回了屋，我跟兆佳氏到底有什么关系呢？她的一切我都感同身受，我做的一切都那样自然，仿似她一直在引导我，让我完全变成这个朝代中的人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已不能想我要回到现代，只能想我该怎样更好地过我的现在。
回屋看见十三阿哥送的檀木锦盒还端正地放着，就赶紧打了开来，我一下子笑了，全是书签，各种各样的都有，造型精美的，奇特的，素雅的，艳丽的，一时间眼花缭乱。只有一枚是很方正普通的，上面写着“真的勇士”，是我以前夹在书里被十四阿哥翻出来的那几句话，这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潇洒俊逸，怎么看怎么是艺术品。字如其人，一点都没错。
我赶紧拣了出来，放在自己贴身放的珍贵物品里头，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又高兴了一回。转头却看见了桌上的荷包，倏地没了笑。
成年阿哥们都有了自己的差事，平日里上朝，到宫里请安，然后就回府处理公务了。跟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好长时间见不着，九阿哥也销声匿迹了。只有容惠格格，我们每天腻在一起，倒也自得其乐。我每天致力于新食物的研究，经常搞得小厨房怨声载道。容惠格格也不苛责我，反而会对食物的味道做出品评，经常会指着鼻子骂我：“味儿不好，味儿不对，不行，重做……”
六月中旬，天气炎热，穿的衣服也多，稍微动动就得洗澡，很长时间宫里都悄无声息的，满人来自北方苦寒之地，受不了暑气，他们的避暑工作表现得热烈，我的新尝试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这天下午，避过了正午最热的时候，我便跑去御花园最热的地方去察看战果，基本满意。打道回府，经过宜妃娘娘后院的时候，突然一粒樱桃核砸到我脑门上，我当它纯属意外，再往前走，又一粒飞了过来正中头部，我大气。再往前抬脚，又赶紧退了回来，看了看左右确实没有危险，乐呵呵地抬脚，好多粒樱桃扑面而来，我连忙伸手竟抓着了好几颗。正气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却听见九阿哥闷着声笑得正起劲，万分不愿意地给他行礼，“九阿哥吉祥。”
“嗯，这是要去哪啊？”他问我。
“奴婢回绛雪轩。”
他只穿了一件单衣，斜靠着院门一脸的闲散表情，手上还抓着凶器——几粒樱桃。我噘着嘴，满脸不高兴。
他一把拉着我进了院子，“你挺不满意啊？”
“奴婢哪敢啊？”说这句话已经带了情绪。
“你去接盆水，爷要洗脸。”他一下躺在了树阴下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扇子。
你倒舒服，我又不是你的丫头，我们家格格都不舍得使唤我，你倒是能充大爷。想是这么想的，可是人在屋檐下啊，于是便低着头去了。
端着水回来，找了个凳子把盆放了，“九阿哥，水来了。”
半天没动静，他还是微闭着眼，手放在椅把上。
大约十分钟过后，他睁开了眼皱着眉头，“给爷擦擦啊。”
我彻底晕倒，是我失职，原来不能光管打水，还得顾着伺候擦了。我卷了袖子，打湿了帕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闭着眼的脸，竟不似平时那样可怕。睫毛密而且长，鼻子和嘴巴也很好看，下巴上稍稍冒了青髭，我一点点地擦下去。突然他睁了眼，我正在给他擦下巴的手慌得不知道往哪放。连忙低下头，心突然跳得厉害。
他的手攥住了我裸露在外面的小手臂，食指在上面打着圈，我大惊，道：“九阿哥吩咐的事奴婢做完了，奴婢告退。”
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而是紧了紧力道，把我拉向他怀里。我挣扎了半天，正在角力的时候，门被推开，八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联袂而来。八阿哥，十阿哥都是一怔，十四阿哥的笑容凝在脸上，我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十四阿哥皱了下眉头，问：“九哥这是做什么？”
九阿哥终于放了手，我赶紧夺门而逃。
回到容惠格格那儿，没精打采了三四天，越想越害怕，要是十四阿哥他们不过来，后果会怎样？九阿哥是主子，我区区一个奴才能反抗得了吗？从来不曾这么害怕，原来这皇宫本来就是残酷的，我的寂寞感和无力感一拨一拨地涌上来。
十三阿哥带回来的书已经看了差不多，我有多久没见着他了，两个月了吧？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心里一直给自己打气，不怕，兆佳氏是十三阿哥的老婆，还是大的。不是给九阿哥做小老婆的，又转念一想，九阿哥的小妾里面好像有个姓兆佳的，怎么办啊？放心放心，马尔汉的闺女没嫁的就我了，那我还是嫁给十三阿哥了。
风萧萧兮，秋天来了。
容惠格格问我：“御花园的酱缸里到底是什么？都三个多月了还不取出来？”
“到时候就知道了，格格急什么？那可是美味儿啊。”
容惠格格笑着戳我，“就会吊人胃口。”
我再去御花园的时候都很小心地走，能避开的就避开的。真是服了，你是猫我当老鼠还不行？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
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酱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再过几天就可以吃了。
“你自言自语些什么？”
我连忙高兴地回头，“奴婢给十三阿哥请安。”
他也笑，“老远就看见你了，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我看着他，还是以往丰神如玉的样子，谦谦君子可又不是文弱书生。依稀记得某年某八卦的好心人跟我提过“十三阿哥的骑射功夫了得”，一直看不着，可惜了。
他看着我手里的酱坛子盖，正要往后面一探究竟，我拿身子挡来挡去，死活不让他看，终于盖上了盖儿。他无可奈何地笑，“做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倒勾得我更想一探究竟。”
我眨眼跟他耍赖皮，“您再等三天，到时候在格格那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说：“好，到时候我一定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你回去吧，我还要去看看四哥。”他吩咐道。
我不放心地说：“您不准偷看，知道吗？”
他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脑门，“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至于得跟一个小丫头耍心眼。”
我这才放心地走了。没走几步，忘了谢他送的礼物，看着他已经走远的身影，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里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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