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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孔明灯

见着云琳的时候她已是少妇模样,旁边的孩子粉嫩可爱,我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他却格格笑了,我大喜,看着他说:“我是姑母。”

云琳对我颇有感情,眼睛都肿了,我说:“嫂嫂哭什么?我回来不高兴吗?”

她还是叫“格格”,我忙制止了她,“让别人听见可乱了规矩。”

两个人互相说了这些年的情况,她还是替我高兴,“刚知道姑娘指婚给十三阿哥时,夫人和姐姐都哭了,老爷和你哥哥也是极高兴的。”我听她这些称呼叫得别扭,就不再勉强她。

一日小跑去给额娘请安,外面阴寒得很,进屋一股热气袭来,我赶紧搓着手捏了捏耳朵,小丫头把斗篷接了,我上了炕与母亲在冬日晴暖的阳光里坐了大半天,她或者做活计,或者哄我们家的小娃娃,父亲给他取小名庭生,望他在家中快乐安生。我常常捧着本书闲翻几页,或者望着母亲祥和的脸想象她年轻的时候,或者逗庭生玩,这孩子不认生,与我倒是亲厚。母亲看着我的样子,和气地笑着说:“以后嫁了十三阿哥总会有孩子的。”

我便也笑,以后孩子会跟着我受苦的。

我穿了男装,叫了几个小厮就出门了,父亲不在家,求了母亲好几次也不同意,最后软磨硬泡才勉强答应。在百年老店里选了块长命锁准备送给庭生,又在一家玉器行里选了些素净的自己喜欢的物什,再回头看时身边都没了人,小厮们也都不见了。九阿哥坐在凳子上悠闲地喝着茶,继续玩世不恭的表情。

我进退难选,只能一直站在原地,一盏茶的工夫他走了过来,看了看我手上的东西,轻描淡写道:“喜欢就拿着吧,是我的铺子。”

我差点没咬舌自尽,十三阿哥,咱们家有没有玉器铺子?“九爷吉祥。”我嘴角抽搐。

“嗯。”他一直站在我身边也不再说话,我觉得难受极了。刚要告辞他缓缓开了口:“跟我去吃东西。”说完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我心里别扭极了,道:“现在不是在宫里,而且我……”

“现在还不算他的媳妇,”他没有情绪地说道,“满人也不讲究汉人那一套。”

我惊恐地看着他,他不再多说废话扯着我就走,我挣扎了半天还是挣不开,眼泪就掉了下来。九阿哥阴沉地看了我半天,终于放开了手。声音无力地说:“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我夺门而逃,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不是个滋味,这是怎么回事?我习惯了他盛气凌人的样子,突然这样心里竟有些难受。

心神恍惚间被人撞了一下,那人破口大骂:“没长眼么!怎么走路的!”

我吓了一跳,道了歉继续往前走,突然觉得身后有种压迫感,还是被人拽了胳膊,“跟我走。”

九阿哥拽着我坐了马车,向城外空旷的地方去了。我生着气根本不想理他,在马车里跟他离了老远坐了,他开口问:“你恨我吗?”

“不是恨,是怕您。”我诚实地回答,“九爷要带奴婢去哪?奴婢回去晚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不是怕家里人担心,是怕老十三担心吧?”

我跟他说不通,继续沉默。他穷追不舍地问:“老十三平日怎样对你?”

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是隐私好不好?就闷声说:“十三阿哥不吓奴婢。”

他听了有些好笑地问:“就因为这喜欢上他了?”

当然不是,我忙道:“十三阿哥尊重奴婢,他不会随便践踏人的心。”是了,我就是这样喜欢上他了,从他开始给我买糖葫芦开始。在这个男权至高无上的社会中,当别人在苛责一个小丫头不守规矩时,只有他会宽容地笑,这是一种对生命的尊重,以他高贵皇子的身份。

九阿哥深思了会,终是沉默了。我规规矩矩地踩着板凳在他身后下了马车。他让小厮走远了些,在附近捡了块空地坐下了,拍了拍身边示意我也坐。冬天天黑得早,我饥寒交迫加上心情忐忑不安就隔着他老远一屁股坐了。担心家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呢?

九阿哥站起身来走到我旁边,难得的脸上的笑不那么讽刺,柔和了许多,他把手轻轻放在我头上,“过了今夜,我就会忘了你。现在我不会不尊重你,你也不能再怕我,如何?”我心里疑惑,刚要开口,他接着说,“我不会让你以身相许的,就待一会。”

我听着他的语气,心里软了软,没有表示异议。

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高声叫那小厮的名字,道:“给爷去买孔明灯,要城里最好的,快去。”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只是笑了笑。然后就听见马车离去的声音。

他又抓了我的手,紧紧握在他的手里,我挣了几下看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就索性任他握着。一时间又没了话,他一直看着夜色迷蒙的远处,有些沧桑孤绝的怆然,身为皇子也有不为人知的太多烦恼,我也仰头看天上的星星,高远辽阔。十二月的风寂寥得让人想哭,像极了身边的人。

“给我唱歌儿听听吧?”他缥缈的声音无根无着落。

我没有唱歌,只是轻轻开口:“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青春是只鸟,本应该随季节迁徙,在天空飞翔无拘无束,是什么让他们受尽束缚?纵使逃不了这无情的命运,就让思想自由自在地遨游吧。

“爷,孔明灯奴才买回来了。”小太监的话打断了我与九阿哥之间的宁静,也打断了我们徜徉于逍遥游的快意。

九阿哥恼得要破口大骂起来,我连忙接了孔明灯,说了一句:“如此辛苦你了。”

九阿哥疲惫地说道:“过去候着吧。”

小太监忙把火折子给了我就退下了。

我看了看孔明灯下方坠着的白条上还是空着的,九阿哥大概也发现了,身边又没笔墨,就说心里想着愿望就放了吧。我听了他的话就微微闭了眼睛,许了愿望然后点着了它,看着它白色的身影随风飘起,九阿哥的灯也起来了,虔诚地看着它飘上更高远的天空,两盏灯一前一后,呼应而去。

“好歹有个伴吧。”九阿哥看着灯喑哑地说。

“你许的什么愿?”

“您呢?”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九阿哥带着我上了马车,送到府门口的时候,外面好几辆马车停着,小厮们打着灯笼着急地走来走去,伸长了脖子看着我下车,赶紧跑到我跟前,都是一脸惊喜,“格格,府里乱了套了,您快进去,老爷发了很大的火。”

我匆忙向九阿哥行了个礼,跑进府里,他终是不放心随我一同走了进去。阿玛站在正厅,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威严地喊了一声:“跪下!”

我连忙跪了,“一个女孩家,这副打扮成什么样子?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知道回来?”

九阿哥大踏步走了进来,父亲一愣,赶紧行了礼,九阿哥素来与父亲没什么往来,只是点了点头道:“尚书大人别怪罪,是我叫了她出去,只是朋友间互相叙叙旧,就别责罚了吧。”说完又客套了一番就走了。

父亲回来之后依旧紧缩了眉头看着我,“好歹你也是快嫁人的了,这么公然抛头露面,你让我怎么跟十三阿哥交代?你让为父的脸面往哪搁?”说完又让我跪着,生气地摔门而去。一帮子人跟父亲求了半天情也不管用,我倒没有多大委屈,只是害怕十三阿哥知道后会怎么想。

过了一个时辰,哥哥过来,赶忙扶了我说:“快起来吧。”我执拗地不起身,他微微一笑,说,“阿玛说的,让你起来。”

我这才慢慢起了,揉着酸麻的膝盖问他:“阿玛气可消了?”

哥哥苦笑,“阿玛去给十三阿哥赔不是了。”

我大惊,一下又跪在地上,“阿玛他怎么?”

“十三阿哥担心你,一直让小太监在府门口候着呢,谁知道……唉……”

哥哥的话像千斤的重石般压在我胸口,久久喘不上气来,心疼阿玛,担心十三阿哥的反应。我艰难地开口问:“后来呢?”

“十三阿哥害怕他胡言乱语就让小太监归乡了,劝了阿玛几句就让他老人家回来了。”

我一听连忙又问:“家里的那几个小厮呢?”

“全遣散了。”

这样又岂能掩得了悠悠众口?我这一次罪过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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