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鹤一言不发，静静地为千芊上药、包扎。
千芊乖顺地趴在东方鹤腿上。
她看不见东方鹤的脸，不知他是何表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他骨子里散发出的冷漠。他处理伤口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她心里清楚，这是医师出于对病人的负责，而非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的爱护。他身上的气息改变很多，从前的亲近似乎越来越远，他对别人的疏远不知不觉也给了她。
千芊心里没底，慌得不知所措，她怕自己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可是眼下这一步已经迈出，没理由缩回去。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是我不好，总是在你身边，令小问产生误会，以为你是因为我才抛弃她，她怨恨我，并非无理取闹。”
她这话是反话，实际上还是再说暖小问不懂事胡闹，而她明明受重伤，却装作小事一样，不埋怨不愤恨，以一颗宽宏的心包容暖小问的恨。同时指出，暖小问是故意重伤她的。
东方鹤暗叹一声，道：“千芊，何苦如此。”
千芊一怔。
良久，她苦笑道：“你都看见了？”
“嗯。”
他的心在暖小问手上跳动，他的目光停驻在暖小问身上，暖小问周围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如何不看见千芊的小小把戏呢？
他能说什么呢？
千芊这么做，只是想得到他的重视，就像当初，问儿哭着求他留下。
可是，两者不同。
他一直强调，照顾千芊是习惯。
他没有想过，千芊会嫁人，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千芊，当然也没想过，他会照顾千芊一辈子。总有一天，会有一人接替他，照顾千芊，他不会反对，只会替千芊感到高兴。
然而这世上没人能照顾问儿，谁都靠不住，他不相信任何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也许他还会选择丢下问儿。
东方鹤叹道：“千芊，伤好以后，回医水阁吧。”
千芊猛地回头，扯到伤口，痛得趴回去，眼泪夺眶而出，一颗接一颗地坠地，她也不知道这泪是伤口太痛，还是心太疼。
她有很多办法可以留住他。
他重承诺，她可以利用他曾经的失约，缠住他。他答应为她取内丹，内丹没取到之前，他没理由推走她。他也看重过去，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历历在目，他又怎么舍得将她单独送回医水阁？
但是暖小问的失败例子在前，他能轻易解除婚约，又怎会在乎曾经的失约？何况在他想补偿的时候，是她耍小脾气，故意不见他。
她不能像暖小问那样死缠烂打，她必须以退为进。
“你送我回去，好吗？”这是她能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要他还在身边，就会有机会，没机会也要制造机会。
“我让小天送你回去。”东方鹤淡淡地道。
他想起暖小问说的话——别再纠缠不清。
是该划清界限了。
为了这样一个他，伤害自己，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