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艾
“小艾你也累了，不用我服侍我了，我自己来便是。你也不用在这陪着了，早早去休息吧。”冰之她们一行人连着赶了三日的路，离落霞宫尚且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冰之不得不说，老李的赶马车的技术还真是好，总是找好走的平路，一路的较为平坦，没什么颠簸，让自己在马车中能够真正地休息。
“小艾不累，小艾一会儿还得守着小姐您睡熟了才走呢。”小艾浅笑轻答。
冰之本认为小艾是怕云琪责怪她没尽心照顾自己才如此说，可当冰之看到小艾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时候不禁倍感疑惑，自己这会武之人都觉得疲惫，小艾怎会还是如此精神饱满？“那小艾你冷不冷？这几天都是刮着风呢。要么，下次不要坐在车厢外了，到车厢里来陪陪我和娘。”
小艾还是摇头道：“小艾也不冷，小艾帮着李叔赶马车就是了，他年纪也大了，总会需要休息。”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从冰之脑中闪过，迅雷不及掩耳，快到冰之来不及去抓住什么，“小艾，你会武功吗？”
“小姐您说得哪里话，小艾知道在落霞宫里即便是婢女也是会些功夫的，但小艾又并非是落霞宫中之人，只是少爷买来伺候小姐的，自然不会武。”小艾显得镇定自若，冰之看不出任何不妥。
“那想必你这几日必定是累级了，不要强撑着了。还有，明天冷的话，就一起到车厢里吧。”冰之淡淡地说着，一面将盘着头发放下。可这声音听在小艾耳中却是惊心，她不管什么时候对着冰之都不会胆怯，哪怕冰之再绷着一张脸也没关系，最害怕的便是冰之这种淡淡的声音，像是看透了自己似的。
小艾说不也不是，说是又等于推翻了自己的话，自打嘴巴，冒出一身冷汗，“谢谢小姐的关心，小艾以前粗活干惯了，体力自是比常人要好些的，不怕累。大冬天里用冷水洗衣服也是常事。”话一出口，她就感到了一道目光正在将她看穿。
这是冰之第一次这样审视小艾，这个一直以来自己都算得上信任的人。小艾年纪比自己小，冰之心中对她的好感就自然而然地比对旁人多出几分，再加上小艾乖巧听话，更是讨人喜欢。可冰之到现在才发现，小艾一直口口声声说曾经只是个干粗活的女奴，怎么可能说话如此有条理，刚才的回答几乎滴水不漏，倒像是大家闺秀处世细致玲珑。
“去休息吧。”冰之将目光从小艾的身上移开，每个人都有秘密，小艾当然也有权力有，自己也不好去刨根问底，过去就过去了吧。话毕，也不等小艾回答，冰之转身掀开纱帘到了内屋就寝了。
小艾隔着一层帘缦看着冰之隐约的身影缓缓躺下，暗自松了一口气，才感到自己的背已经湿透了。
夜里凉风刺骨，一影黑色掠过。
一个狭窄的死胡同里。
“师妹，我等你好久了。”一个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兴奋道，听这声音似曾相识。
那从夜幕中而来的夜行衣女子面上露出爱慕的表情，欲语泪先流，“师兄……”那男子也懂怜香惜玉，轻柔地拥着那女子，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放开她道：“怎么样了？”
“这几日他们正往落霞宫赶路，我一路上只负责照顾慕容冰之，一直都没有机会接近那个少宫主，而且也没听说他关于山庄那件事情的态度。”女子也不多做流连，擦干眼泪。
男子不禁失望，“只是这些吗？”他这次专程前来可不是只为续旧情的，整个山庄和自己的存亡才是关键！
“只是我看那少宫主似乎和他夫人的关系微妙，两人一路上都是分住两房，反而他夫人和他母亲的关系甚好。而且，他夫人似乎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她只要一想起慕容冰之那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目光，就在心中打战。
男子似乎在动什么主意，眼珠转了又转，终于道：“我有一个方法可保山庄。”
“什么办法？！”那女子迫切地想知道，她就知道师兄一向聪明，没有什么能难倒他，可她又怎能料到此时的师兄早已不如从前了。
“来，听我说……”男子招手让女子靠近，压低声音耳语道。
一席话毕，只见那女子的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地与男子拉开距离，“只能这样吗？”这种做法毕竟不光明，而且这怎会是她那踏实憨厚地师兄想出得呢？
那男子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为难道：“师妹，我知道你一定还在心中怨恨我，当初哥因为不同意我们俩的事而把你逐出庄去一定让你吃了不少苦吧，我也知道而今我再来找你帮忙却也说不过去……哎，你若不想帮，也不必为难，我再想办法便是了。”
“师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会怨恨师兄呢？我这一年来一直很想念师兄，真的！”片刻，女子终于下了决心一般，“师兄，我尽全力帮你就是了！”
“依你看那少宫主的夫人和母亲的功夫有几成火候，你可能胜得过？”男子在女子没在意的时候低头露出了不明的笑意，又在女子看向他时面色一肃。
女子低头稍加思考才道：“我从没见过少宫主的母亲用武，只是看过他夫人有几次在后院里练剑，武功只能算是中等，且她的身体一直需要调理。若是我的话，应当可以一人之力擒她。”女子的语气中隐约透着几分对自己的自信。
“云逸一手打下落霞宫，他妻子肯定不能是一般人，不是心志过人，就是武功超群。我到时会派人去助你，两个都有自然最好，若不行，保一个就行了！”男子道，这样的痴傻女子还真应该多交代一点才好。
“什么时候动手？”女子问。
“就明天，明天我哥会想办法把姓云的引出来，为保万全，你先在他们的茶水里下点药。这是药，你拿着。”男子见女子面露惊慌，忙解释道，“你放心这不会要人命，不过昏迷会儿而已。”
“真的吗？”不知怎么的，她在心里其实很不愿意伤害自己服侍了这么久的慕容冰之，慕容冰之为人虽淡，但对自己却从来不苛刻，待下人都很宽松，是难得的好主子。
男子郑重点头，“我何时骗过你？”我可不是不骗你，只不过留人还有用！只是让那姓云的有所惧惮，总不能真惹了姓云的。男子在心中暗想。
女子动作有些迟疑地接下了男子手中那个白色的药包，随即迅速收进怀中，为自己心爱的人拼一次，“好！师兄，等我的好消息吧！”自己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爱情让自己完全不懂得思考，不管慕容冰之平时待自己多好，多亲切，可自己始终与她非亲非故，怎能和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师兄相比呢？
“这才是我的师妹嘛，师兄谢谢你了。记住，多加小心，别伤了自己。”男子再次轻轻抱了抱女子，装出一副关心她的样子，可他的语气却和他抱女子时侧着的脸的轻蔑表情不符。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男子的气息永远记住，方才道：“那我先走了，离开这么久会被发现的。”走时还恋恋不舍地频频回头看男子。不过又是一个可怜的痴心女子啊！
男子等女子完全看不到他的时候才退去脸上和煦的笑容，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脸鄙视的笑意，在心中暗笑女子的傻气，居然肯为自己卖命！
上次，他在街市上偶然遇见她，本没认出她，可她却一见认出自己，缠着自己不放，问这问那，还自作多情地讲些她的经历。自己本想装作不认识，但在无意中得知她在姓云的那里当婢女，就动了脑筋，装出对她仍还有情的样子。没想到自己不过一试，她还真会信！
“哼！”男子阴险一笑，召唤出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你出来吧。”
“二庄主。”此人是他的亲信，从小就是他的跟班，还能勉强一信，况且自己一直因为大哥的原因，不敢轻易培养什么人。
“宁辉，刚才我和那傻女人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吧。”男子问得不咸不淡。
“是，属下都听见了。”宁辉道，他本不姓宁，只是跟了二庄主宁非之姓。
“为了傲龙山庄，你可愿冒险？”原来这男子竟是宁非，可是他还是当日那个在客栈中显得胆小如鼠的人吗？
宁辉思绪飞转，立刻跪地道：“属下只为您冒险！”果然够聪明！
宁非显然满意他的答案，点点头，语气有了些温度：“你现在就去跟着那女人，哪个客栈，哪间客房都给我看好了！剩下的该怎么办你应该心中有数吧。”
“属下遵命！”
宁辉正要照宁非的话追上女子，却又听宁非冷冷地开口：“记住，如果明天出了岔子，只要你和你抓的人回来便可，至于其他，就不要留了！”
宁辉对自己主子的这一命令并不觉得哪里不妥，他的主子在大庄主面前的怯懦无能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他的主子不仅心计深，而且还够狠决！而且往往在这样的一颗心背后，隐藏着的是巨大的野心。
“属下明白！属下这便去了。”
“去吧，别让我失望。”宁非语气又恢复如常，仿佛在说件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只可惜，那个痴心女子无法听见看见，在她离开后那个完全不一样的男子，那种虚情假意，那种讥笑冷嘲，那种狠心阴险！早已不是当初她心目中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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