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初醒
易穆儿自从听说云琪他们出了意外，就不顾父亲反对，急忙赶来了落霞别宫，连着三日没白天黑夜地陪着云琪守着，照顾着冰之。
好不容易度过了危险期，可令她不解的是寻落霞这三日显得心神不安，今日一早便叫了云琪去屋中，至今都没有动静。
“呀！大哥你手怎么了？流这个多血！”易穆儿一见云琪出来，忙迎了上去，但见云琪面色憔悴，目光也有些许呆滞，仿佛出了神一般，“来，我带你去上药，总得包扎下啊！”不由云琪分说，易穆儿拉着他就往冰之那屋走去，如今那屋里可满是灵药。
云琪也不表态，任由易穆儿拉着走，似乎还在沉思着。
易穆儿一直将云琪带到屋里，按他坐下，忙手忙脚地找出外伤药和包扎用的纱布，方才坐下，仔细地为他处理伤口，“可能会有点疼啊。”易穆儿很少替人上药，到了此刻才想起，觉得没底。
易穆儿掰开云琪握着的手，泪差点就夺眶而出，那一片血已经在云琪手上凝结成了暗红带黑的一个个血块，是什么让他要这样惩罚自己？
“咝！”云琪一时没有防备，倒抽了一口冷气，微微皱眉，将目光转至易穆儿。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太笨了！”易穆儿这下更慌了，迭声道歉，手下更加小心起来。
云琪却展眉，淡淡一笑，“你做得很好，手也很巧，若换做是我自己笨手笨脚，可能还不知如何上药呢。”
易穆儿看着那一笑，险些痴了，但为什么云琪分明在对自己笑，可她却觉得云琪这笑是那样的不真实，甚至带着一丝碎心的悲伤。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嫂子如今不好好的吗？过不了多久就能醒了啊！”易穆儿本能地反应到云琪是在为冰之担忧，劝慰道。
“她若醒来，我当真不知如何面对她了。”云琪轻柔地扶上冰之沉睡的面容，这样苍白虚弱的冰之若是醒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呢？
易穆儿不解，“大哥，萧烬如今生死不明，并非是你的错了，更何况你当时已经极力赶回去了，差点也遭了不测。嫂子定是知道你这番苦心，不会责怪于你的。”
云琪摇头，突然很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下，哪怕是易穆儿也好。
“我指的并不是这个。娘方才告诉我，冰之是我的妹妹，她也姓云，名叫云柔。你知道当时我是怎样的心情吗？我几乎以为这只是一个开得不怎样的玩笑！可匕首为证，冰之的一些身世我也不是不知，我强迫自己承认，告诉自己要接受事实——冰之是我的妹妹。可我当真是着了魔，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停下我对她的爱，所以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以什么身份来面对她。”
云琪每说一个字，易穆儿都让惊心，难怪！难怪当时她曾有一刻的恍惚，感觉云琪和慕容冰之的笑容如出一辙！
“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云琪还在笑，眼角的那点晶莹被他抵着额角的手巧妙地拭去，没留下痕迹。
“才不是。这……这是天意弄人，怪不得你，也怪不得别人。其实，其实我相信嫂…冰之会很愿意有个哥哥的，她肯定……肯定不会责怪你的！你要对她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你一定能够重新找回在冰之前面应有的身份和位置的！”易穆儿一时词穷，自认也没什么说服力，只得说一些鼓励云琪的话。
“穆儿，你不用如此来安慰我，我会想一个办法，不管我自己今后的日子会如何度过，我也要让冰之幸福……只要，只要我说服我自己便好。”云琪侧首，不愿让易穆儿看到自己此时狼狈的神色，喃喃道，“要是，当初我没有遇见她，或者我先遇见了你，不知现在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大哥……”易穆儿无语凝噎，无意间一转头，下意识地看着床上静躺着的冰之，哎，真是天不遂人愿，如此绝色的女子竟遭如此之多的劫难。
“大哥！你看，她是不是快醒了？”易穆儿突然注意到了冰之微眨的睫毛，惊得大声道。
云琪情绪本是极低，但听到冰之要醒来了，精神不由一振，率先抢到床前。一旁本要上前的易穆儿顿时僵在原地，思绪似是千回百转，然后微微苦笑，坐回了原处。终究，云琪还是放不下啊！
“冰之！冰之！”冰之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云琪那张焦急又带着喜悦的脸，只听得他这样一声一声地唤着自己，仿佛要证实自己是否真正醒来一般。一切都过去了吗？
云琪一脸欣喜，扬声道：“她醒了！真的醒了！冰之……冰之……”
关心则乱，倒是易穆儿尚显冷静，细心地递上一杯水，“她刚醒，一定渴了，喝点水吧。”
“对。来，冰之慢慢喝点。”云琪点头笑着对易穆儿表现了谢意，冰之也冲她牵动嘴角。易穆儿却呆了呆，想起曾经自己的胡思乱想竟成了真，看来兄妹就是兄妹，连表示谢意的方式动作都相仿。
冰之撑起身，一口水含下，顿觉喉咙轻松了许多，但一开口嗓子还是哑的：“幸好，我们都还活着。”
一句话，两心安。
是呀，都还活着，她终于没有再欠云琪更多，一条命她是万万欠不起的。
可笑意尚未及眼底，骤然散去，隐约有一丝念头划过，冰之紧张地反握住了云琪的手道：“萧烬，他怎么样了？告诉我。”若不是她极力控制自己，只怕此刻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真的很怕，怕听到的噩耗。
百感交集，云琪心中电念思量，一番挣扎过后，只道：“你放心，他无性命之忧，只是尚需调理静养，没有办法来看你。他……他说只要他好一些，就会来这儿的。穆儿，你那日看到他的时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经此一难，冰之身心俱损，云琪不得不编出一通谎话，唯有这样，冰之才能安心休养。
“应该没什么的，你就放心吧。”易穆儿心神领会，尽管并不赞同这么瞒着，但也不愿当场拆穿。
也许是因为她太想听到萧烬平安，冰之并没有注意到云琪眼神中藏着的那点不自然，和易穆儿说话间的不情愿，长舒了一口气，身上也顿觉轻松了不少。
“如此就好，总算是有惊无险。哎，只可惜了艾雪，竟是个痴人，若是爱上他人，下场定不会如此悲惨。”冰之猛然想到那日火光下艾雪被鲜血沾染的面容，无力地轻叹着。那晚何尝不是撕心裂肺的离别呢？一个艾雪的悲剧，就足矣了。
云琪柔声安慰着冰之，不愿她为旁人之事伤神，“冰之，答应我，什么都先别想好吗？你自己的身体要紧，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你不是艾雪，而你身边的人也都不是宁非。”
何其幸运，她不仅不是艾雪，身边还都是真心为她的人。冰之在心中感叹庆幸着，暂时放下了悲伤的情绪，“我会的。”
易穆儿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再转身，早已是泪流满面。听着云琪温柔低沉的声音，她悄然离去，轻掩上房门，不愿再当旁观者。
在这一场人生里，谁都没有错，云琪，冰之，萧烬，她自己，甚至是艾雪，都是不计回报地为对方着想付出，可怎么就是得不到原本最简单的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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