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潜伏
喂，你只是个学校而已呃，有必要把铁门弄得像监狱一样严实吗？围墙要那么高干什么？连她这种身手爬出来都相当有困难。经过门卫的时候，更是被左右盘问。姓名，班级，班主任老师……最后打通了周家帮她预约过的副校长电话，才算过关。
进门是条笔直的大道，两边栽着高大的树木，再过去是教学楼，一幢两幢三幢四幢五幢六幢，成环状将宽大的广场包围在里面。
“周同学觉得这里怎么样？”
她未来的同学、被副校长临时指派来的一名男生问。
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炫耀更恰当一点。不过他炫耀也没什么意思吧？这里也同样属于她周晓安。
“嗯，好是好……就是太大了点。”
这是实话。
真的，太大了点。
除了教学区，还有生活区和休闲区。在入学档案上填着“住宿生”字样的周晓安被带到宿舍楼。秋天的午后阳光洒在明亮的落地窗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二居室，各自带独立卫生间，客厅书房厨房，样样齐全。她首先冲进去拧水龙头……哇，自！来！水！很好。
男生拿起桌上的电话，“喂，生活部吗？请把东西送到三号楼502室，学生姓名周晓安，谢谢。”
晓安闻言回头，“呃？送什么？”
“校服和日用品。”男生打了个响指，“我住516，有事可以敲我啊。”把自己的胸牌拉了拉，“宋呈林。回头见。”
呃，这里条件虽然好，但居然是男女混住？即使像她原来的乡下学校，男女生宿舍也是分开的啊，难道城市越大就越开放？
不过无所谓，她跟男生的交情也不错。她瘫在松松软软的沙发上，电话铃忽然响了，是个很甜美的女生，“对不起，请问是C幢502吗？”
“嗯，应该是。”
“是周晓安同学吗？”
“嗯。”这么快就有人找她？
“啊，你好，这里是生活部。是这样的，您的房间是按爱琴海风格设计的，但是最后一套白色床上用品已经用完了……真是很抱歉，请问可以用海蓝色来替代吗？”
“啊？”什么跟什么？
对方自动将她的反应视为不满，“真是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电话向厂家订货，三周后就可以送来，真抱歉，因为入学仪式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所以也没有太用心补库存……”
“没事没事，”晓安连忙打断她，“什么样的都行，麻烦你了。”
“谢谢您，周晓安同学！”
甜美的声音里真有听得出来的谢意。这家伙真是超级负责加超级敏感。
十五分钟后，晓安见到声音的主人。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眼睛是淡淡的棕黑色，非常的温柔可爱，她手里捧着两个长长的盒子，手臂上挂上几个袋子，和她同样捧了一堆东西的是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两人齐齐在门前一鞠躬，“打扰了！”
晓安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抱拳，觉得不妥，鞠躬又不习惯，一怔之间，两人已经进来了，一人去卧房，一人去卫生间。明白两人要做什么，晓安连忙去帮忙。
卫生间里，女孩子正在拆牙刷牙膏的包装，一面拿出大小毛巾和拖鞋，动作轻柔又麻利。而床已经铺好，“唉，你们……真是太好了……居然连拖鞋的尺寸都知道……”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不客气。您的资料已经在库里，一切都是仔细看过资料后再准备的。”女孩子们温柔地答，“您的校服放这里，这是校徽和校牌。”
“资料？”
“每个学生的资料都在，不单单是您的，如果想查阅，在校园网里输入名字或学号就行。”说着，其中一个女孩子忽然微微红了脸，“如果，如果您满意我们的服务的话，请在这上面签个名。”
她拿出来的是张卡片，晓安当然满意，满意之极，大笔一挥写上名字。女孩子们高兴地走了，门关上的一瞬，晓安听到她们压低了声音说：“哇，好帅……”
晓安的脸不由搭下来一点，真是没办法。
但是打开校服包装盒的时候，她的脸耷拉得更深。
白色衬衫，黑色细领带，黑色长裤……
果然是根据她的资料送来的，非常合身，但是——为什么她觉得有点怪？
刚才那两个女生，虽然系着围裙，戴着头巾，但，底下是裙子啊！
她并不喜欢裙子，可现在不是为“可以不穿裙子而高兴”的时候。是的，背脊隐隐发寒，那个带她进来的男生，穿的就是和她现在一模一样的衬衫长裤。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很严重的问题……
她的目光落在电脑上，手指果断地开了机，首页就是明道校园网，她在里面输入自己的名字：周晓安。
两秒钟之后，新的页面打开。
周晓安，高二5班，男，生日，身高，体重……
男！
她镇定地眼前一黑。
“告诉我怎么回事！”
就在早上，爷爷还难得地露出一脸“慈祥”的表情，摸摸她的头说：“晓安你可以读书了，少爷跟你一样是高二。明道学院是出了名的贵族学校咧，怎么，跟我出来一趟不亏吧？”
她当时一拳捶在爷爷肩上，没说话但是实际高兴得不得了。但此刻，洁白明亮的502室，传出某人恼怒的声音：“老头！你给我个交代！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一个笔误！”
“你吵什么？”那边以更雄壮的声音吼回来，“这是为你的身份做出的最佳安排！你住到女生宿舍怎么保护少爷？”
“可我是女生啊！”苍天不仁，何以为甚，“你真放心让我跟男生一起住？”
“嗯嗯，要是哪个男生占得到你的便宜，我招他入赘！”
“滚！”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现在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那边的声音猛然一肃，“你的工资我已经预支了一半，你可得好好干，不然还不起。”
说完，“咯啦”一声，电话挂了。
是摔坏电话还是一脚把门踹飞？她实在很想在中间选一样——如果直接踹中那个老头更好。
已经两点钟，还有二十分钟上课。在这二十分钟里，她得先把课本文具领来。这很简单。但生活区和教学区的距离却叫她吞了口口水，扔下电话就冲了出去，脚尖一带，砰，门在身后关上，人已经到了楼梯口。
宋呈林正整整衣襟准备去教室，见她这样急，出口指点：“电梯在右边——”
然而人影已经看不见了。
“跑得好快……”这是他对新同学的强烈印象。
如果他看到周晓安下楼梯的动作，一定不会再推荐她坐电梯。她一脚跨上扶手，哧溜哧溜往下滑，楼梯上的人纷纷躲避。最后一阶时整个人更是腾空跳跃了起来，落地时人已经在两米开外。
“哗！”
身边有这样的声响。嘿，不出奇，她在原来的学校早已经听惯了，这声音真令她觉得熟悉又亲切，一时有点飘飘然，没注意到预定中的落脚地有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正是刚才给她送衣服被子的那个，手里捧着一瓶百合花，见她撞来一脸惊恐。
不过晓安当然没有撞上人，身子在半空一旋，手在女孩子肩上一搭，借力落在女孩子身后。但，后面传来的不是想象中的喝彩声，而是哗啦一声响，伴着一声尖叫，女孩子抱着头蹲下去，吓得哭起来，花瓶摔成碎片。
“没事，别哭。”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温柔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面递到女孩子面前的手帕，“他身手很好，没有碰到你。”
那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生——呃，不，是男生，他身上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领带系得整整齐齐，一头让晓安误以为是女生的长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因为弯腰的动作而垂下来一部分，似慢动作一样一点点从背后、到肩头、划过洁净的衣领，落到襟前。
目光落到他身上，好像都变成了慢镜头。不是他动作慢，而是看的人忍不住把他的动作一点点慢放，舍不得快进。
周晓安呆了十五秒。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生，这样优雅，这样漂亮，这样温柔，完全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没有一点真实感。在这十五秒里她忘了去拿书也忘了道歉，等反应过来时女孩子已经被男生扶了起来，眼睛里虽然还有泪光，但脸上已经红红的。
“谢、谢……我、我叫闻、闻雯……”
“闻雯吗？”男生微笑，“雯是天上的云彩，好名字。”
女孩子的脸更红了，真像傍晚的云彩，可是目光落到地上，眉头忍不住皱起来，“糟了……”
“对不起！”说话的是回过神来的周晓安，连忙过来收拾残局，“真对不起，下课我买来赔你！”
“这话是慕容学姐让我送的……”闻雯绞着手指，“这个水晶花瓶是K·T家的限量版，想买也买不到了……”
K·T家？限量版？想买也买不到？
这是什么跟什么？
为什么晓安每个字都听懂了合在一起却不明白？
“没关系，”这声音真是温柔得可以溺死人，让人情不自禁变得懒洋洋心情好好，修长的手指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卡片，男生微微笑，“你就说我收到了。”
“可这是送给——”闻雯说着，蓦地反应过来，“你就是周子殷学长？”
地上收拾玻璃片——不，水晶片的人动作一顿，指尖给碎片拉了道口子。
面前这个温柔漂亮得不像话的男生，就是她要保的“镖”？
怎么看也不想周太太嘴里那个“脾气不好”，且隐约暗示晓安“要多加小心”的恶棍少爷啊。
这样善良温柔的人确实应该好好保护啊，完全无法想象他被人绑架勒索伤害的样子——嗯，晓安第一次感到自己责任的重大和正当，暗中握了握拳。因为用力，口子上又沁出一颗血珠，闻雯“啊”了一声，“快去处理一下伤口！”
“没事！”晓安舌尖一舔，清理掉指上的血。这点算什么，口子再大了几厘米她也能自己止血找草药包扎，重新活蹦乱跳。不过她倒因此从这场意外中清醒过来，“糟，快上课了！那个闻雯花瓶回头我赔个给你先这样！”
然而到底还是迟到了。
赶往教室的路上碰到出来找她的班主任老师，被介绍给同学之后她坐在了位置上。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漂亮的周家少爷，他嘴角有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温柔极了。
两人的位置中间隔着一个女生，她坐下来的时候女生手里的书握得变形，像是很紧张。晓安开始还纳闷是不是她险些撞人的事已经传出来了，后来才知道那女生是在激动。
“请客请客！”下课时，女生们想压低却又压不住的声音不可阻挡地传来，她们围攻的对象就是晓安的新同桌，“天哪，怎么可以，你怎么能坐在这样两个人中间啊！太过分了！”
“要请全班人去彼得堡看雪！”
呃……晓安的下巴不小心就掉到了地上，她感到自己又一次听不太懂人话。
那边密谋已定，下午的课程结束后，班长大人站了起来，说是班上同时转来两位新同学，要举行一个小小的接风宴。晓安斜眼看周子殷的反应——他去她就去，他不去她当然就不能去。
“好的。”周少爷温柔地微笑，“我很愿意，谢谢你们。”转了一下脸，“周晓安，你也去吧？”
“当、当然去。”
心脏不小心地跳了一两下，做贼心虚就是这种感觉吗？面对他的注视，晓安的目光不敢恋栈，书包甩上肩，率先走出去，“去哪儿吃？”
“食堂！”女孩子们抢着答。
呃？比她原来的学校要小气呃，想当初（好吧，其实只是两天前）她们请客都要去校外的小馆子。果然越有钱的人越抠门，确实是真理。
但大家去的方向却不是食堂，而是与教学区隔了一大片园林的宿舍楼，她顺手捞住身边的一个女生，“食堂不是这边？”
“我们先去换衣服。”女孩子答，眼睛因为她握在自己臂上的手而闪闪发亮，“你不换吗？”
“为什么要换？”
“不换也没关系！”说话的是另一个女生，“周晓安同学这样穿非常好！”
很少有人能把校服穿得这样清爽又元气！当然更少有人把黑白制服穿得如水墨画一般美丽，两个女生交换意见，“希望周子殷同学也不要换……”
“也许穿别的衣服也好看呢？”
“啊，我真受不了这样的选择啊！”
“……”周晓安僵在原地，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结果周晓安一个人最先到食堂。
其实周晓安认了好久才确定那真的是食堂。虽然它过分的大过分的亮，坐在里面吃饭的人又过分的安静，桌子和整个厅的大小比起来，又少得不成比例……总之这根本就不像是中学生的食堂啦，可大家在里面做的事分明是“吃饭”。
吃饭的地方总不应该是澡堂吧。
“周晓安同学。”
很熟悉的声音，居然是闻雯。她穿着小篷裙，系着荷叶花边的小围裙，头上戴着荷叶边发箍，看起来特别俏丽温柔，“往这边来吧，你们班订的是39号雅间。”
“哦。”晓安跟着她从大厅左边穿过去，闻雯的声音放得很轻很低，加上周围又出奇的安静，晓安也不好意思太大声，“你也跟我们班一起聚会吗？”
“哦不，我是侍者。”闻雯笑。
“哇，你好能干。”
闻雯的脸红了红，“不是的，我只是想多拿点筹码。”
“筹码？”晓安惊了一下，“你赌博？”
完全不像啊。
闻雯笑，还没来得及回答，盛装的高二9班学生就来了。是的，盛装。各式各样的礼服，露肩的、吊带的、单背的、裹胸的……以晓安少得可怜的时尚知识完全叫不上名目，连男生都穿是衣冠楚楚，脖子上打着领结。
咕咚。晓安咽了口口水，“你们……”
“准备好了吗？”班长大人问闻雯，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雅间的门被打开，两个和闻雯一样装束的女生提着裙摆向众人一欠身，在她们的身后，是一条摆放着鲜花与银器的长桌。
好长的桌。
男生女生们宛如贵族，优雅地落座。这种景象晓安只在电视里看过，周子殷最后一个来，他进来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顿了几秒。他换下了黑白制服，穿白色礼服，非常合身的修剪勾勒出修长的身材，长发束在脑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发束起来的原因，这样子的周子殷终于让晓安觉得“嗯，这是个男生”，而不会有下午那种“分明是女生”的错觉。领口露出来的淡紫色衬衫有精致的细微褶皱，他整个人宛如睡莲，一种清新与娇媚混合在一起，让人很难移开眼睛。
两个人的桌位被安排在一起，从职业角度上讲，这很好。从私人角度上来讲，也不赖。周子殷身上有淡淡的香气，随着他一颦一笑散发出来，灯光打在他脸上，比灯光更有焦点的是女生们扑闪闪的眼睛。
果然是很需要保镖的人啊——就算不为他家的财，也很有可能为他的色。
周晓安这样想。
大家话说得不多，一个个声音又轻又软，说的事情晓安也并不太明白，她的任务是吃。虽然每样菜只有一点点，但味道不错啦，她全部吃得精光。这顿晚餐就在“责任感加强”和“西餐的味道蛮好”的感觉中度过。
晚餐结束后还有酒会……ORZ，喂，你们不上晚自习的吗？反正到结束时已经十一点多，好些人还在继续玩，她这个每天九点半铁定上床的乖宝宝熬不住了，可是周子殷居然没有歇下来的意思。他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挤走了调酒师的位置，灯光很朦胧，他的脸像是笼上了一层薄雾，温柔的笑容真是如花隔雾啊……可是你再耍帅也不该这么晚还不睡啊，老大。晓安又打了一个哈欠。
“武术没那么好练吧？”身边的女生继续问，“是你的保镖教你的吗？”
“……啊是。”晓安没什么精神地应付着，其实我才是别人的保镖呐。
“呵呵，是不是小时候被绑架过？”
“啊？”
“我堂哥因为小时候被绑架过，之后爷爷和伯伯请了好几个拳师来教他，他的功夫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世道其实很乱呢，子殷也被绑架过。”
提及雇主，晓安精神一抖擞，“真的？”
眼看晓安对话题感兴趣，女生的脸微微一红，“他刚才在那边说的呀，不过他身体不好，所以没练。”
哎呀呀，不管有没有被绑架过，小子你都不要随便把这两个字拿出来说啊，这不是为她的工作增加难度吗?万一有人临时起意怎么办？
“练武的人跟普通人感觉就是不一样呢。”女生捧着饮料杯，眼睛在灯下微微放光，“晓安，你很帅哦！”
晓安后退一步，“谢谢。”
“子殷虽然温柔美丽，但是我更欣赏你的帅气。你们气质完全不同。”
“啊是吗？”情不自禁再往后退一点，再退就到角落里了，往里去是个小小折角，她一眼瞄到，好像是电源总开关。
呃嘿。
“于敏之同学。”
“啊，是。”女生眼里星光闪闪，聊了半天，这是新同学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可以帮我拿杯酒吗？”
“好的！”
女生欢欣鼓舞地走开了，晓安趁人不注意，闪进去。
“啊！”一片惊呼，“怎么停电了？”
“快点叫人来！”
“打电话！”
“按铃！”
“大家往中间靠拢，小心不要走开。”这群有钱人的危机意识果然比一般人不同，普通人想到的估计是“啊，扫兴停电”，他们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异常，要小心”。
“嗒”的一下，吧台上亮起一小团光芒，照出周子殷俊秀的脸。他点着台上的蜡烛，淡淡光晕笼罩在吧台，光照的速度其实不快吧，像是慢慢地渗透到刚才的黑暗里的，四下里一切都很朦胧。
刚才的热闹好像都比不上这光芒慢慢点起的一刻，周子殷微微一笑，“气氛很好，不如来讲鬼故事。”
“哇，好！”
其实是“哇，在烛光下听周子殷讲故事”，所以，“哇，好”吧。
这帮无聊的有钱人。
结束时候将近一点。晓安困得要死，到了502室门口，忽然站定，摸摸身上，“糟。”她那时光顾着冲，钥匙扔里面了。
但是没关系，她的室友在旁边。
能够让她住进这间男宿舍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她要保的镖住这里啦。没有出她所料，周子殷这个温柔细致的乖宝宝身上有钥匙，“咔嗒”一声，开了门。
“下次要记得带钥匙啊。”
“是。”
晓安边打着哈欠边进门，打开灯，在玄关处换了鞋，往属于她的那间屋子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周子殷忽然叫住她：“周晓安。”
她拉着房门半回头，周子殷正一手拉开领结，指尖在灯光下有温柔的光泽，他的嘴角有丝温柔笑意，“你没戴手套吧？”
“啊？”
“没戴手套的话，电源阀门上恐怕已经留下你的指纹了。”
像是有“哧”的一声响，电流扫过晓安的发梢，有一个瞬间她的短发仿佛要飞扬起来，而客厅中的男生仍然如睡莲一样清灵娇媚——
“……我有拿袖子垫着。”怎么说她也是保镖世家出身的，家学渊源呃！怎么可能在这种小事上丢脸？
“哦。”周子殷为自己倒了杯水，在客厅沙发上坐下，透过玻璃和水看世界，是一种很奇怪的扭曲，他的指尖非常漂亮，“那更简单，从衣料的纹理和残余纤维就容易就能分析出这是制服的材质，而所有人里面只有你一个人穿制服。”
“你说什么？”
“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是你做的话，趁现在那里没人，把证据消灭就可以了。”
有道理！晓安甩了卧室的门就往外冲，冲到门口刹住，“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男生微微一笑，“当然不会。”
“好，够义气！”她匆匆去了回来，一开门就听到“呼”的一声响，是物体划破空气的啸音，好在力道不强，她头一歪就避开了——待视线确认那是瓶红酒时，运动神经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左脚在墙壁上一借力，整个人飞扑向右边，捞住了瓶底。
木质的瓶塞堪堪碰到墙壁，再晚上一秒钟，大概整面墙都要变成红色。
“你干吗？”
“想喝酒，但打不开。”周子殷答。他已经脱下了礼服，换上了睡衣，长发散开来，整个人懒洋洋陷在沙发里。电视上正播着新闻，却是静音状态，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这还不简单。”晓安拿着酒瓶进厨房，一阵响动后出来，酒瓶放在茶几上。周子殷的目光落在瓶口上，微微一笑，修长的瓶颈被整个地削去，“你怎么办到的？”
“拿菜刀敲的——话说回来学校里面怎么能喝酒？”
“只要有足够的交易筹码，想做什么都行。”殷红的酒从不太光滑的瓶口倒入两只水晶杯里，深红的酒瓶让周子殷握在上面的手指显得格外苍白修长，“这就是明道学院最可爱的地方。”
“筹码？”这是晓安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你不知道？”周子殷递给她一杯酒，重新瘫回沙发里，“你到底是怎么转到这个学校来的啊?”
为你转来的啊。晓安在肚子里说，接过酒，喝了一口，“咳，味道怪怪的。”
“你不喜欢？”
“我还是比较喜欢喝果汁。”
“冰箱里有。”
“是吗——”
“你敲掉了瓶塞，这瓶酒再放上几个小时就要变成一瓶红醋。”周子殷按住她的手，“浪费食物可不是好习惯，周晓安。”
“那我去看看还有什么下酒菜，光喝酒对身体不好。”这是爷爷说的。爷爷每次喝酒都要红烧狮子头。
“下酒菜？”周子殷看着她，脸上有点“被看见不太好但也不想忍住”的笑意，收回了手，“好吧随你。”
冰箱里有水果、饮料、牛奶，冰冻柜里有速冻的饺子和汤圆，唯一可以拿来当“菜”的，就是鸡蛋。
那就烧盐炒鸡蛋？酱油炒鸡蛋？
“喂，”选择困难（其实是根本没选择吧）的晓安向客厅里的人道，“别喝酒了，再喝明天出不了操。”
“这里不出操。”
“啊？”喂，明道，你还是不是学校哇？
“家里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可以叫外送。”他用下巴点了点电话，“号码和菜单在桌上。”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晓安还真没叫过外送，犹豫着去看了看，号码还没入眼，先被菜单镇住，“靠，一个蛋炒饭要30？！难道是一锅？宰人也不是这么宰的，鬼吃它！”
“可是，我饿了。”
“饿了喝酒。”晓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睡了。”
周子殷手上转上酒杯，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唤：“周大龙。”
晓安的背脊一僵，像是被谁戳到了死穴，三十秒或者更久之后，她缓缓转过身来，“你、你……”
你知道了？！你知道我是被安排过来的？！怎么办怎么办？打死不承认？不行，他连爷爷的名字都叫出来了。承认？那怎么行？！传说中这位少爷从不留保镖在身边啊，他要是让她走，那她已经被预支了一半的工资怎么办？
死老头！说来说去都怪那死老头！
“哦，对不起，我叫错了，你是周晓安。”他温柔地笑，“去睡吧。”
晓安松了一口气，“……那个，周大龙是什么人？呵呵呵呵，跟我同姓啊！”这样问一下，他应该不会怀疑了吧？喂，慢着，笑得太假了。
暗地里过日子的感觉好纠结。
“我家的保全人员。”周子殷微笑，“是的，也和我同姓。”
“好巧……”晓安擦了擦冷汗，“三个人都同姓。”
再聊下去，她一定会露馅的！这个念头闪电般劈中了她，她反手拧开门，以仆地投身式冲了进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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