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帐篷没?”程涛想了想,问付三。
“有倒是有,只有三个……”
程涛扫了秦萱一眼,道:“我看不如这样,深更半夜的赶路,咱们又没有夜视仪,危险系数比较大,大家也都累了,暂时就在这安营扎寨吧!等明天天亮再看情况!”
几人都没有疑义,陆续下车扎帐篷。
只是三个帐篷咋分呢?
三个妹子睡一个,三个糙汉子睡一个,老大睡一个……付三眼珠子一转,附耳道:“涛哥,我们仨挤一个,轮流值夜,您老人家可以挑一个暖床……剩下俩妹子一个,咋样?这个安排不错吧?”
程涛挑了挑眉,黑夜里摸出烟,还有一枚ZIPPO打火机——这应该是他随身携带的,只是一只没派上用场。他点了烟,俊朗却带着一丝痞气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我一个人,那女的你们随意。”
付三没再言语,心下奇怪,这老大看着不像是不近女色的柳下惠,莫非是看不上眼?这眼光也忒高了……
不多时,荒郊野岭里三个帐篷已经扎好。
秦萱跟程涛打了个招呼,随后和宋荷二人进了帐篷,和衣卧倒。
这帐篷是双人帐篷,略大一些,两个妹子都比较瘦,挤挤还能留个空位。秦宣想着自己要修炼心法,反应敏锐一些,便让宋荷睡在里侧,自己睡在中间——毕竟还是要防着点陈毓秀。
宋荷也着实累了,不多时就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秦萱闭着眼睛准备修炼,忽然听见陈毓秀的脚步声在帐篷外响起,顿了一会儿,居然折身走了!那个方向,正是程涛的帐篷。
大约一两分钟后,隐约听到女人压抑的低叫。
(呵呵,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程涛……你果然不是……)
秦萱心底冷笑,却突然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修炼了,于是拿着棍子出了帐篷,将拉链拉好。
外面月色正好,月光如水,四周寂静非常,她往高处一个小土坡走去,却没有离开帐篷太远,尚不放心宋荷独子在帐篷里。
席地而坐,棍子置于腿上,她努力平复心情,想进入冥思静气的状态,却始终不得其法,心里乱糟糟的说不清什么感觉。
(烦躁!)秦萱心道,不会是亲戚快拜访了?那可不妙,如今手里可没有卫生巾。
她索性舞起了棍法,棍风在黑色里刷刷有声,上下翻飞的身影在月色下如虎如蛟,矫健非常。
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影踱了过来,那人身穿黑色的防弹衣,黑衣黑裤,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秦萱停了下来,望向来人。
“……大半夜的不去休息,又在这折腾啥?”程涛叼着烟,就近席地坐了,“我让罗刚回去睡了,我来守夜。”
秦萱冲口而出:“……你这也太快了吧?”
“啊?”程涛愣了愣,忽而笑道:“我快不快你要不要试试?”
“流氓!”秦萱翻了个白眼,也席地坐了。
“还不去睡?”
“睡不着。”
程涛吐了口烟圈,一双略长的眼借着夜色的掩护肆无忌惮的打量眼前的女孩。她同样穿着一身黑色,短发飞扬,白净的脸被故意糊成灰黄色,只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眼角微红,看起来如水光潋滟,朦朦胧胧。明明是个娇小玲珑惹人怜爱的兔子样,却偏偏走哪都背个大棍,一副暴力女战士的既视感,该死的反差萌!
他轻笑一声:“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
“……我没碰她。”
秦萱一愣,心底忽然涌现一种复杂至极的情绪,转瞬即逝,她冷笑一声:“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为了掩盖你三秒钟的本质?”
程涛失笑:“没看出来,你这丫头片子懂的挺多,看来不需要哥哥教你了,哈哈!”
秦萱瞪了他一眼,抬头看了看清亮的月影,转移了话题:“你说,我们这样一路逃亡,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去基地!”
“去了基地就安全了吗?”
程涛想了想,“可是不去基地更不安全,吃的喝的必须用命去换,随时都有可能死无全尸,或者被人杀人夺物。去了基地,有了一定的秩序,说不定还能混个好日子!”
“……说的也是。”她想起了宿主的心愿,只有去了基地,在遇到叶染一行人,才能完成。
程涛见她神色渐渐带了一种凄凉,心下一慌,突然开口说道:“末世以前,我就是个小混混!在城里跟着大哥,每天去砸砸场子,收收保护费,没事儿就在酒吧里喝喝酒找找乐子,有今天没明天的……”
秦萱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倾诉了,“我见过不少漂亮妞,说实话那边那个……”他抬抬下巴,“也就那样,风尘气太浓了,我可不想染上啥病……我爸说,我妈当年就是个美绝人寰的大美人,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她,我印象里好像记事起就和老爹在一起生活了,小时候有一顿没一顿的,实在饿了还会去掏人家地里的玉米吃,被我爸打得半死……穿的衣服也是捡人家不要的穿,就这么放养着长大的!
我们村里挺穷的,小时候去上学要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我最讨厌的就是上学。初中毕业我就没念了,也没钱念,就在镇上跟着大哥们做小弟,那时候时兴古惑仔,就浩南哥那个发型老流行了!我成天的跟着他们晃荡,慢慢也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小头头,手底下带几个人……”他又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
“接触的层面也不一样了,不再是小打小闹,说实话,杀人放火,没哪样我没干过!”他看了秦萱一眼,见她没什么别的反应,这才道:“我们的生活,跟你们这些乖乖女完全是两码事,可以说是完全不相交的两个世界!我们天一黑就四处游荡,一言不合就砸场,去了酒吧,到处都是磕了药的女人,随便拉一个就能上,老大贩卖白米分的时候我们也跟着一起,火拼厮杀哪一个没见过……”
“末世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哪天能摸摸真枪,谁知道这么个愿望,居然在末世里实现了……”他嗤笑一声,又叹了口气:“要说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爸……自从出去胡混,我爸每天提心吊胆,虽然我也给他寄钱,可是很少回去看他——我们这一行,哪敢让人知道家人在哪。后来他生了病也不敢跟我说,就这么拖着,最后快不行了,才打电话让我回去见他一面……”
他半晌没出声,这夜里寂静的不像话。
“你们来的时候……我爸刚咽气没多久……”程涛的声音低沉,“他让我好好活下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来我本来也没想活……
“说出来也许令人不敢相信,我总是觉得我是个没有根的人,像浮萍一样飘啊飘,飘啊飘,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去往何处!”
秦萱这次是真的震惊了,这话听着太耳熟!
程涛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可是总有个声音在说,你要活下去,去寻找你的来处……真是可笑!我凭什么就要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