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响,我好奇地探出头,看到路边停着辆醒目的宝马六系列。那两个著名的鲨鱼眼车灯,让我感觉眼熟,正要再仔细看个究竟,却发现一个穿黑色皮大衣的男人,靠在车门处吸烟。一点暗红半明半灭间,他忽然仰起脸,吓得我立刻缩了回去。
楼下的引擎声咆哮着逐渐远去,我收拾好第二天上课的杂物,洗完澡上床睡觉。
半夜被惊醒,似有细细的絮语声从另一个卧室传过来,夹杂着维维银铃一般的轻笑,侧耳细听却消失了,我翻个身再次睡熟。第二天起床,只有维维一个人坐在厨房喝咖啡,神色不见任何异样。
“昨晚玩得好吗?”我一边动手做早餐,一边随口问她。
“啊?”维维抬起头,脸上有点可疑的红晕,显然方才是在神游天外,根本没有听见我说什么。
“我说,你昨晚玩得好吗?”
“就那样,有什么好不好的?”她伸个懒腰,颇有点意兴阑珊的味道。
我狐疑地看看她,不再说什么,怀疑昨晚听到的动静,也许是自己的梦境。
六天后,彭维维把护照扔还给我。
我扑过去,看到新的签证,犹如劫后余生,简直是感激涕零,“费用多少?”
“一百刀。”(刀:黑话,指美金)
我愣了一下,这个价钱相对于这种案例,便宜得有些过分。
“这样不太合适吧?”我犹豫着问。
“朋友说,原打算免费,但不能开这个先例,所以只收一点儿,算个意思。”
我立刻明白了,伸手刮着她的脸取笑,“这朋友挺够意思,也是你的红粉军团吧?”
“赵玫,”她不接我的话茬,只是细细凝视着我,“原来你真长得挺好看的。”
“你想干吗?”
“没事。”维维捅捅我的腰,“起来,收拾收拾,跟我去见见人家。”
“什么?”我跳起来叫,“彭维维,你居然卖友求荣你!”
“小样儿!”她把靠垫砸过来骂我,“能卖我早卖了,留你到今天?别人替你办事,你总要说声谢谢吧?”
我明天要交的功课还没有完成,但实在禁不住她的撺掇,只好磨磨蹭蹭地换了衣服,跟着她出门。
我们去的地方,是海港附近著名的奥德萨饭店。餐厅内帷幔低垂,温度清凉,到处弥漫着一种华丽奢靡的气息,大提琴幽怨的声音在四壁流淌,让人浮躁的心情立刻沉寂下来。
身穿燕尾服的侍者,带着彭维维和我绕过几张餐桌,走近廊柱后的落地长窗,向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长窗外就是碧波万顷的海面,窗下坐着个前额略微秃顶的中年男人,见到我俩立刻站了起来。
彭维维愣住了,从我的臂弯中抽回手,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惊讶,“老钱?就你一个人?嘉遇呢?”
那被称做老钱的中年男人,白白胖胖一张圆脸,五官异常紧凑,给人的第一眼印象,简直就像个发面包子。
他笑着上前,亲自替维维拉开椅子,待她落座,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摩挲着说:“维维,你不能一入洞房就把媒人丢过墙吧!”
维维一把打掉他的手,几乎是怒目相向,“你他妈少趁乱占我便宜!”
老钱笑笑,似乎并不以为忤,讪讪地坐下,眼光转到我脸上,“这是……”
“我同学。”彭维维硬邦邦地回答,看上去并不愿和他多说。
我只好冲他笑一笑自我介绍:“我叫赵玫,这回签证的事儿,太谢谢您了。”
一旁维维挑起眉毛斜眼看着我,表情十分古怪。我没有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依然顺着说下去:“以后还请您多照应。”
老钱笑容可掬地回答:“哦,好说,好说,维维的同学嘛……”
“行了老钱,甭看见个长得漂亮的就巴巴地往前凑。”维维打断他,不屑地扁扁嘴,“签证靠的还不是孙嘉遇的面子,你有那本事吗?”
我这才意识到错把冯京当做马凉,闹了个乌龙,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忍不住笑起来。老钱的脸上闪过两团很淡的红色,他到底挂不住了,连连摇头,“维维你这张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