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无色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道:“两位慕庄主,你们召集天下英雄到此一聚,可是为了此事?”慕氏昆仲答道:“大师所言不假。元军得以入侵中原,正是因为我大宋子民形似散沙,未能团结一致。因此,我们兄弟俩建议,大伙儿在此次大会上誓师杀敌,以坚定抗元卫宋之心。”群雄纷纷喝彩呼应。
慕氏昆仲环顾了大厅一周,道:“若无异议,各位请满饮一杯同心酒。”无色大师道:“出家人戒酒戒色,但为了国家大事,老衲今天便破戒略饮一二。”慕氏昆仲一拍手,从内厅里走出两排女婢把盏奉酒,群雄都各自取了一杯,拿在手里。两位庄主举杯相邀:“咱们且干了这杯,再商议大事。”
群雄高声喝彩,各个畅饮了一杯。蓝道元端起酒杯,递至唇边,埋下头长长闻了一气,只觉清香醇厚,扑鼻袭来,竟是百年陈酿桂花酒,大呼过瘾,忍不住问道:“两位慕庄主,此酒色泽明亮,香气清醇,醇而不腻,清而不淡,不知产自何处?”慕氏昆仲微笑道:“雅州碧峰峡养心潭。”蓝道元心下生疑,将酒杯端至鼻下,仔细再闻了一闻,摇头道:“不对,这不是碧峰峡养心潭所产的玲珑香。”
慕氏昆仲脸色骤变,过了良久,方讪讪笑道:“道长果是酒中圣人。此酒的确不是纯正的玲珑香,乃敝兄弟自酿而成。”蓝道元赞道:“两位慕庄主所酿好酒,小道若不品尝一二,岂不后悔终身?”举杯欲饮,忽然一物破空袭来,又快又准的将他手中杯子打碎,美酒洒了一地。一个人在庄外远远地道:“这酒喝不得。”群雄大惊,纵眼望去,只见一条人影如飞般赶来。大厅上的灯火,蓦地一阵摇晃,群雄眼前一暗一明,来人已飞身扑上大厅。这人一身白衣胜雪,身形瘦长,长发披肩,脚步虽然轻缓,但片刻之间便已步入场中。无色大师问道:“尊驾姓甚名谁,何出此言?”
那白衣人哈哈大笑道:“某乃明教光明左使柯以行。”铁掌门掌教萧正岚一闻残酒,并无异味,厉声喝道:“大胆魔教妖孽,竟敢到此地来滋惹事端,欺我中原无人么?”柯以行冷笑道:“我所说是真是假,一问这两个叛贼便知。”慕氏昆仲道:“不错,他口中所言,的确无半点虚妄。”无色大师惊道:“两位庄主,可否给老衲一个明确的说法。”慕氏昆仲沉声道:“赵宋江山覆亡已在眉前,尔等何不顺应天意,投效大元?伯颜元帅早有口谕,如今大元正乃用人之际,只要你们肯弃暗从明,为我大元所用,皆封以大将军之职;若不肯依从,则格杀勿论。”此言一出,众人喝骂不已。
萧正岚大声叫道:“我们冲上去,灭了此贼,再去杀那狗娘养的伯颜老儿。”群雄纷纷响应,各拉兵刃,冲上厅来。慕氏昆仲厉声喝道:“你们已中了白陀山庄的清风酥心散,内功早失,不怕死的尽管上前。”群雄面面相觑,黯然失色,都不由退了下去。
蓝道元见群雄退缩不前,怒火中烧,喝道:“贫道不才,愿向两位庄主讨教一二。”左肩骤耸,鞘中长剑仓啷一声腾空弹出。蓝道元纵身接剑,交付右手,一招“指点山河”,洒出万点寒星,剑尖遥指慕云舒面门刺去。慕氏昆仲冷冷一笑,抽身后退。蓝道元方扑到他们身后,忽听得头顶上空机关轧轧声响,抬头一看,一扇千斤大铁闸正从梁上飞坠而下。他吃了一惊,就地向前滚出,大铁闸在身后轰然落地,“当啷”一声碎响,将蓝道元手中长剑压为两段。蓝道元右腕一阵酸麻,低头细瞧,虎口已然震裂,鲜血长流。
蓝道元正惊疑间,柯以行大声叫道:“臭道士,不要恋战。快去光明顶搬救兵!”蓝道元紧咬下唇,道:“好,你们暂且忍耐几天。贫道一定会尽快赶回来救你们。”转过身来,慕氏昆仲两条浑圆铁杖虎虎生风,已贯空袭到。蓝道元赤手空拳,不敢与慕氏昆仲对招,矮身从杖下窜过,欺到慕云舒怀里,右手两指并骈,点向对方小腹“气冲穴”。慕云舒身形一错,铁杖呼地荡起,挟风雷之势,扫向蓝道元右肩。
蓝道元矮身一闪,从侧旁窜了过去,慕云逸铁杖此时正好砸到,从他胸前斜斜扫过,“嘶”的一声,蓝道元衣襟被挑破了老大一道口子。蓝道元尚未来得及回身,慕云舒业已挥杖拦住去路。正在这等要紧关头,后院一个女子大声嚷道:“庄主,失火了。快救火呀!”慕氏昆仲心中一惊,回头去看,后院果然黑烟滚滚,火光冲天。就在他们这一愣间,蓝道元早趁此空挡,从杖影下窜了出去,飞身扑到门外,瞥眼瞧见庄外大柱上系着一匹白马,当下疾步冲了过去,发力扯断缰绳,翻身上马,奋加几鞭。那白马吃惊,撒开四蹄,脚下生风,飞一般去了。这时,慕氏昆仲堪堪赶到门外,见蓝道元骑走白马,两人暗自叫苦不迭。
蓝道元纵马驰入一片桑树林子,忽听得路侧灌木丛中有人低呼:“师叔。”蓝道元勒住白马,眼观四路,并未发现南宫琳的踪影,当下压低嗓音喊道:“琳丫头。”南宫琳道:“师叔,我那把火放得好不好呀?”格格笑着从一颗大树上飘身跃下。蓝道元笑道:“我说那半闲庄好端端的怎么就后院失火了,原来是你这妮子在搞鬼。”俯身揽住南宫琳细腰,将她拉上马来,道:“追兵将至,快走!”紧加几鞭,白马仰天长啸,奋蹄急驰。蓝道元二人耳边生风,恍若腾云驾雾般,只见一丛丛的树林不迭地向身后跑去。
日中时分,已到光化县界首,料追兵已远,蓝道元放开缰绳,任白马往东南方向信步缓行。行之不远,遥见槐树丛中,飘出一面茶旗。南宫琳见了,便不想再走,嚷道:“师叔,我饿了。不如吃点东西再走!”蓝道元道:“也好。”滚鞍下马,转身将南宫琳也抱了下来。蓝道元这才得以仔细端详这匹盗来的白马,只见这马浑身上下雪白,无一丝杂毛,身长一丈,高约八尺,端的是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