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容貌确实很年少,但他的年龄却又绝非年少。他至少活了几百年。他的举止很轻盈,很优美,却与他的性别很不匹配。若他是女人,那他一定很美,至少就这举止,便足以把一个女人映衬得很美。只可惜他不是,只是像而已。但若一个男人的举止像女人,那便不是美,而是恶心。
冷庭殊虽不觉得美,但也不恶心。他回应道:“可惜我却不得不来。”
少年笑道:“但你又为何不等救兵一起来?”
冷庭殊道:“你的火龙足以困住不少人,只怕救兵很晚才来。”
少年道:“火龙不是我的。是这把镜子的。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死了。”
冷庭殊依旧用微笑掩饰住了他任何表情,道:“我来救人的,并不是来死的。”
少年道:“救人和死没有区别。你喜欢怎样的死法?”
冷庭殊没有说话。
少年道:“你见过人杀牛吗?”
冷庭殊道:“没有。”
少年依旧微笑着道:“先绑住牛的头和四肢,然后切掉它的尾巴。接着用刀刺开它的动脉,直到它的血流干死去。当你看着它的眼睛时,你一定充满了快感。因为那是垂死挣扎的目光,是让你可怜的目光,是生不如死的目光。它的眼睛或许还会留泪,无助地看着他的主人,但有些人看到后还会笑。因为他终于有肉吃了。”少年说到这,他突然笑了,道:“这就是一种死法。”
冷庭殊静静地看着少年。
少年又突然道:“但你不同,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华丽一些的。”
冷庭殊道:“是因为我和杀牛的屠夫不同?”
少年道:“不是。每个人都是屠夫,无论谁。但对你,是因我不忍。”
冷庭殊道:“不忍?”
少年道:“因为你没有杀了小荷。”
冷庭殊的脸色有些暗淡了,他突然对少年产生了一丝怜意,少年说那被杀的牛,是否正是在指他自己,是否正是在痛斥着无情的屠夫?他又突然笑道:“你这一定有酒。”
少年道:“你怎么知道?”
冷庭殊道:“像你这般孤独的人,少了酒,一定更不好过。”
少年大笑起来,他反手一吸,一坛酒已经在他的手中。他又抛了一坛给冷庭殊,自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酒洒得他全身皆是,但他却毫不怜惜。
冷庭殊道:“我总是说,有同样嗜好的人,一般都能成为朋友。”说完,他也解开了酒坛,大喝起来。
少年的袖子抹去了嘴边的残酒,道:“你说的对。只可惜我是例外。”
冷庭殊道:“你为什么要抓他?”他的意思当然是指冷行涣,少年当然是知道的,他笑了笑道:“因为我喜欢。这是我的癖好。”
冷庭殊道:“喜欢抓人的确是一个癖好。那怎样才能放人?”
少年道:“你又何须要问?在你进来那一刻,我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
冷庭殊的眼神突然收紧,他警惕了起来,道:“除非你死?”
少年的脸上只有笑。
冷庭殊接着道:“那么,谢谢你的酒。”
少年道:“我的酒一般都不请人。但你确是第一个人。”他特别强调了一个“人”字。
冷庭殊明白,但也有一件事还不明白:“你一定没有喜欢抓人的癖好。只不过你是想引更多的人到这里。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少年道:“你很聪明,所以我突然不想再和你聊下去了。”
他的确不想,因为他的手已经拨动了琴弦。一道刀光如薄冰般划向冷庭殊。少年这一招,显然是想一招定局,那速度简直不是肉眼能看清的。他的这一招,也足以让人毫无痛楚地死去。只可惜,他遇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冷庭殊。
冷庭殊在少年的手一动的时候,他已经跃起,横起了玉笛。
同样是声攻,同样是容貌年少的两个人,但不同的是,少年有几百年的诡异修行。而冷庭殊,也有太乙清经九层和仙履天经一层的修真奠基。相比之下,冷庭殊并未能完全占优势。毕竟,他的战斗经验还远远不足。而少年,却是久经征战的妖怪了。
冷庭殊用的是玉笛,少年用的是魔琴。万丈剑气的摧残下,四条水晶柱子都在瞬间断了。楼阁也突然间塌了。冷庭殊早已经离开,但少年却被压在了水晶楼阁之下。
少年当然不会那般脆弱。他突然出现在了废墟之中,依旧微笑地看着冷庭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