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庭殊道:“我自己。”
玉笛已紧握在冷庭殊的右手。在冷庭殊一道炉火青纯的真气注入那一刻,临清玉笛便瞬间闪起淡淡的光晕。那一圈光晕就如同星光那般璀璨,缓缓流动地环绕着玉笛。
如此妖娆华丽,看得司空剑都有些怔住了。
若是按辈分,司空剑本是冷庭殊的曾师伯。但此刻,若不想被揭穿,冷庭殊就绝不能客气。他此刻只恨不得赶快逃走,赶快逃离这种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处境。
只可惜他不能。
因为司空剑此刻根本就没有想让他逃走的意思,甚至早已有了要杀他的决心。在这种情形下,杀气早已经掩盖了一切。只要冷庭殊动一下,司空剑立即就会发动攻击,他本就早已蓄势待发。所以,若是想走,除非打倒司空剑。
冷庭殊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动。只要司空剑不动,他也不动。高手对招,本就无需太花梢,一招之差,或许就足以决定胜负。
司空剑突然冷冷道:“你为何跟踪我?”
冷庭殊道:“你认为我一定会说?”
司空剑道:“你或许不会。只不过,不说你就一定得死。但若你说出派你来跟踪我的人,我或许会考虑只要你两条腿。”他的语气虽并不尖刻,但他说出的话却比任何语气都要尖刻得多。
冷庭殊突然发觉的手心已经沁满了汗。任谁都知道,仙踪峰的三大长老都已修入了仙履天经。都有太乙清经九层的功力。遇到这样的敌人,是不是足以另人胆寒?是不是正走在了生死的边缘?
冷庭殊虽并不畏惧,但他也实在后悔自己太粗心。他突然问:“你怎么发现我在跟踪你的?”
司空剑若是面对的人是别人,他一定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若有人想跟踪他,似乎没有多少人能躲过他的察觉。但此刻的他却没有笑。因为这本就不可笑。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得很,他此刻面对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能跟踪了他这么久才让他发觉的人,实在很少。
“你不该喝酒的。因为我从不喝酒,所以我对酒鬼敏感得很。只要沾过一滴酒,我都能察觉得到。况且你喝的并不少。所以,你的酒气实在很重。”
冷庭殊终于明白。这本就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后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一定得打么?”
司空剑冷冷道:“除非你说出来。”
冷庭殊当然不能说。他跟踪司空剑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查出预谋仙踪峰的人。对一个仙踪峰的长老说出这样的解释实在是最可笑不过的事了。所以他不说。所以他沉默。
司空剑没有带剑。若是一个人去的是青楼,身上怎会带着剑?
但是,无剑又怎样?一个内功修到仙履天经的人难道一定要依靠剑?
不是!因为司空剑此刻没有剑,但他的人却似乎胜过任何利剑。他绝不是喜欢废话的人。
他的掌力已经击出。在冷庭殊沉默了一下后就已经击出。
一道白光绚丽得胜过了流星。速度似乎也追上了流星。
冷庭殊没有躲。因为这本就很难躲。
临清玉笛的笛孔已经在嘴边。六指也已经按住了宫商角徵羽。
潇潇发丝如柳条般飞扬,被白光卷起的飓风吹得有些凌乱。
突然,笛声响起。
悠扬而萧瑟的笛声。
剑气!
潇潇细雨般的剑气!
剑气忽然将白光化作乌有。
大敌当前。冷庭殊虽不想战,却也已经不得不战。他不想败,所以他全力以赴。仙履天经第二层的威力忽然在这一刻被冷庭殊发挥得淋漓尽致。
白光一道接着一道地袭来。正如同电光闪华。
笛声也越发高昂。越发响亮。
剑气一道一道地将白光击灭。
片刻间。四周的树木已经倒下了一大半。
司空剑忽地跃起一丈高,躲过了重重剑气,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人突然已经出现在了冷庭殊身后。
冷庭殊并非没有发觉。
但司空剑的速度却偏偏快得另冷庭殊不得不惊叹。在司空剑出现那一刻,他的右掌已经出击。一道白光早在他跃起那一刻就已凝聚在掌心,他等的正是这一刻。
冷庭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经验远远还还不如久经大战的司空剑。这一刻,他除了迎上这一掌,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两掌相击。击出了黑夜瞬间的白昼。击出了苍茫大地的怒吼。
待到那黑夜又变回了黑夜,静寂又回到了静寂。
当所有的一切都散去,胜负便已揭晓。
冷庭殊急促地喘息着。他胸前已经被鲜红的血染透。但他的人却还是站立着的。
这些血不是别人的。却是司空剑的!
是司空剑在倒下那一刻喷出的血。
倒在地上的司空剑冷冷的望着冷庭殊,眼神中透出了太多的惊愕“你到底是谁?”|
冷庭殊没有回答。他突然坐下,望着星空沉思。似乎连他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我是谁?
我到底是叫冷庭殊,还是柳轩筠?
他突然坐到了司空剑背后,双掌一推,一股真气打入司空剑的体内。
司空剑却突然冷冷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杀你?”
冷庭殊没有回答。
司空剑的伤使得他实在是动不了。他突然又道:“你的人皮面具是找王三做的?”
冷庭殊突然也有些惊讶。但他依旧没有回答。他回答不了。因为他正在运功。
冷庭殊本就耗去太多真气。此刻却再帮司空剑疗伤,他着实有些筋疲力尽。
直到司空剑绝无性命之忧,冷庭殊才起身离开。
司空剑实在费解得要命。他着实无法理解眼前这位易容过的陌生人。但他也只能冷冷地目送着冷庭殊离开。
冷庭殊悄悄回到了青楼,换上了新衣。
黎明已逝。东方破晓妖娆而华丽,竟让主宰黑夜的星月黯然失色。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但新的问题却又困扰着冷庭殊。
司空剑不熄灯出门,又从窗子跳出,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在半夜出门。他显然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去了青楼。但他又怎会去青楼?一个长年修道之人为何还耐不住女色?是不是因为他也是男人?
他为何又一定要杀了跟踪他的人?跟踪本就是罪不至死,何须要大动杀机?是不是因为他去青楼的秘密被人知道?这样的逻辑对么?这一切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