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学文兴奋地叫起来:“爸爸!我爸爸回来了。”说完,就要跑出房间。
张募叫住了他,说:“小文,爸爸回来了,用英语怎么说呀!”
程学文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fathercameback”张募说,“你用英语对爸爸说,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程学文点点头,默念了一句张募刚刚教他的那一句英语。
张募随程学文向房间外走,抬头看见了门旁墙上挂着的佐罗油画。
画中的佐罗嘴角勾起自信的微笑,一双眼睛半眯着,在黑绸面罩的窟窿里显得神采奕奕。
它的眼光很深邃,似乎能射穿一切,张募的心不禁微微一颤。
在客厅里张募见到了程学文的父亲,一个圆头胖脸、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他戴着一副精致的眼镜,小眼睛在镜片后眨巴眨巴的,透露出一股精明。
他被儿子用英语打招呼的方式逗笑了,但神色间却藏着几许哀伤,因为他叫程凯利,一个刚刚处理完员工丧事的人——闫丽的丧事。
张募并不认识程凯利,程学文为爸爸介绍自己的新老师。
程凯利通过今天儿子的表现,认为张募很有教学能力,以前程学文从未用英语跟他打过招呼,于是他客气地对张募说:“你好,张老师,我是小文爸爸——程凯利。”说着,伸出了一只手。
张募愕然,心说程凯利不是秦香酒楼的老板吗?自己怎么偏偏凑巧地跑到他家里来做家教?
这种巧合简直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恐怖,它预示着张募还未逃开苏慕樱被烧死事件的阴影,张募心里自然是震撼不小。
不过,眼前的情景却容不得张募多想,他马上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握住程凯利的手说:“你好,你好,程先生,很高兴认识您。我叫张募,以后您叫我小张就行了。”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随后张募告辞出门。
在返回途中公交车上的张募,脑中不断在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处处遇到与苏慕樱被烧死事件相关的人。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他,让他无法置身于一系列诡异事件之外。
回到住处,他想把自己心中感触告诉身边的三个人,可这样只会徒添他人的疑虑,根本不能解决他眼前的问题,因此他没有向三个朋友提起今天遇到程凯利的事。
下午的时候,四个朋友一起去海边玩,目的是想让魏东心情开阔一些,老憋在钢筋水泥的房子里,对身心不好。
到了傍晚太阳没落,四人才回来,小小的租住房里魏东、云蕾、李作为开始斗地主,无事可做的张募只好提前躺下,脑子考虑是不是要中断家教工作,可这份工作来的不容易,哪能轻易放弃。买办法,他只好硬撑。
第二天,张募准时来到程家,还是在那个房间里,张募对程学文进行了下一节课的教学。
小孩子很听话,认真的记忆着单词和句子,整节课的内容没有什么难度,程学文学的既轻松又愉快。
张募讲解完,又让程学文复习了一遍,然后开始提问他,回答令张募满意,二人决定玩穿越火线游戏放松一下。
就这样一连七八天过去了,张募的家教工作进行的很顺利,梅姨似乎感到了儿子有所进步,不免对张募另眼相看,时而留他在家吃顿便饭,张募自然先要推辞,实在难违主人诚意,就只好客随主便,双方的关系变得熟络起来。
这些日子程凯利没回过家,张募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也就联想不起苏慕樱了,心变得平静起来。
有一天早晨,张募正欲坐公交车去程家,就接到了梅姨的电话。
她说今天要带儿子回娘家,傍晚才能回来,她让张募晚上再来授课。
张募同意了,转道回了住所。
晚上六点三十分,天刚擦黑,张募赶到了程家。
程凯利仍旧不在,梅姨和儿子在吃饭,见张募到来,梅姨热情地邀请他一块吃点儿,被张募婉言地谢绝了。
吃过饭,张募和程学文走进学习室,接着上节课的内容往下讲。
不知是什么时候,天空中隐隐有雷声传动,起初师生二人没在意,直到一声炸雷响彻天地,张募才发现,窗外的天空里已经是乌云密布。
不消片刻,豆大的雨点就砸在了玻璃上,紧接着雨声大作,窗外是迷蒙一片。
张募放下英语书,眉毛拧到了一起,心愁晚上该怎么回家。
这时候梅姨走进房间,关切地说:“张老师,你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要不你就别回去了,小文卧室的床够大,你不介意的话就在这对付一晚吧。”
张募说:“那怎么好意思打扰。我想雨不会下很长时间,等停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梅姨说:“你可别见外,大家都这么熟了,住一晚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哥哥,你就留下吧!咱俩可以一起玩游戏。”程学文在一旁恳求,手摇着张募的胳膊。
张募犹豫。
梅姨说:“好了张老师,你就别考虑了,小文都这样说了,你就留下吧。”
张募笑了,说:“那先谢谢您了,我就在您家住一晚。”
梅姨笑着摆手,叫张募不要客气。
授课的四小时很快结束,程学文拗着张募玩游戏。两人玩了一个多小时,在张募的劝说下,程学文才回卧室睡觉。
两人躺在一张大床上,聆听着窗外的雨声,雨已经小了,只有廊檐处嘀嗒嘀嗒地响。
程学文不肯睡觉,让张募给他故事。张募讲了一个很富有哲理地故事,他却觉得无趣,这才安分地合上眼睛。
张募一直睡不踏实,他有怯床的毛病,睡在不熟悉的地方非常不习惯,情形处于迷蒙之间。
时至深夜,窗外静的出奇,偶而几声单调的蛐蛐叫。
突然,“嗤”的一声轻响,睡意不浓的张募翻了一下身,半眯的眼睛朝声音的发源地——窗口望了一眼,随即闭上了,但马上又睁大了,因为他放佛看见一个人影蹲在窗户上。
他猛地坐起身,眼睛死盯向窗户,那里只有无风自动的窗纱,在夜色的衬托下呈现出一片冥蒙的白,此外再无它物。
张募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自己精神过敏,重新合上眼睛躺下。
他侧身朝里而卧,将头埋进了被子里,耳朵保持着一丝警觉。
稍会儿,一个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响起,由窗边走向卧床,在张募的身后停住了。
张募感觉到了,却不敢回头看,任由脚底的凉意一点一点爬上脊背。
紧张了片刻,他忽地翻身坐起,脸朝向床边,眼前是一片黑暗,显现不出任何轮廓。
他不放心地向前摸了一下,什么都没有,他惶惑地怔住了,难道又是自己错觉?
他强迫自己躺下,不要胡思乱想,也许刚才的响动,又是自己误听,在一个不习惯的地方睡觉,这种情况难免。
他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香,神经逐渐放松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又有动静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啪啦”这次是门锁滑动的声音。
他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看见卧室的门开了一下,一个黑影在些许微光的映衬下从中闪出卧室,随即门就关上了。
张募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立即起身,他赤脚下床,轻而快地来到门边,缓慢地拉门探出头。
房门前的过道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它是给晚上起夜的人照亮的。
那个黑影刚巧没入过道尽头的黑暗中,它应该是进入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