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婆正躺在那对夫妇家里，身旁是那个仍在睡着的小伙子。知道我们来了之后，那仙婆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呆滞地下了床，一步一步向我起来，嘴里说着：“把魂……给我找回来……”我向后退着，紧张地叫着：“仙婆，仙婆……”仙婆猛地上前一步，用如柴的双手紧紧地搭在了我的肩上：“快送我回家……”说完便向外面走去，那夫妇赶忙过来阻拦，我摆着手说：“让她走，我们看看她到底要去哪？”“是于家祖坟。”那女人边说边上前拦住了仙婆，“都好几次了，一出门就往于家祖坟的方向走。”我呆立在原地，被她的话惊得半天透不过气来。乘风走到我面前说：“三魂七魄，看样子并没有完全丢。”我用双手搓下了脸，然后对乘风说道：“你和冰雪送仙婆回家。”又转身对那对夫妇说道：“先把孩子送医院吧，至少可以打针输液不至于饿死。”女的又哭了起来。我出了房间拉开车门，上了车直奔于家墓地驰去。到了墓地的外面，我停下了车子，快步朝那个蓬子走去，过了一个小伙子刚要阻拦，我用手一指，吼道：“退后，再拦我，对你不客气！”那小伙子竟拿起了身后的橡胶棒捅向我的胸口，我一把抓住，用力一扭，左腿猛地向前跨了一步，那家伙立时放了手，我将棒子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继续向蓬子走去，于旺财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体格健壮的青年人，我刚要开口，于旺财一拍大腿：“龙兄弟，你还来干什么？我已经够走背字了，好端端的祖坟被雷劈了，让我怎么去见我的祖先呢！你就别再来捣乱了……”说着他蹲在了地上辍泣起来。过了一会儿，见他情绪有了好转，我对他说：“主意是我出的，可我是为了你们两家好，现在出了问题，我要负责。”于旺财站了起来，质问道：“你怎么负责？刨我的祖坟？”我忙抬手打断他：“不敢，不过仙婆让我找回她的魂魄，我不得不来这里。”于旺财一指我：“你不要再搞封建迷信了好不好？”我伸手从兜里掏出那叠照片扔给他：“你看看，这是从你于家墓地拍的照片，你仔细看看！”于旺财捡起照片，看着看着便大惊失色，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然后抬头哆哆嗦嗦地问我：“这是谁拍的？”“是晚上在你家墓地旁边野营的一群孩子们，其中也包括那个被吓得丢了魂的孩子，他们就是通过这些照片知道了这里闹鬼，才打赌的。”我对他解释着，他想了想说道：“明天是我家做法事的日子，后天你可以带人过来捉你的魂。”说完便进了蓬子，我也正想跟进去，却被那两人青年人拦住了，于是我只好掉头回去。
乘风和冰雪还没有回来，我只得回侦探社，锦云正在看着书，看见我回来了，忙着泡茶。我问锦云：“老于家的事你知道多少？”锦云说：“听母亲说过一点。”我接过茶杯，“给我说说于家的事。”
锦云家住在西城，那的人没有不知道于家的，这个新近崛起的酒业大亨，以年利润上千万的收入迅速成为独领一方的企业家。可是好景不长，金额风暴席卷了整个世界，也是这个刚刚崛起的于家酒业遭受了重创，于家老大也就是于旺财找了个算命的先生，说是要想重振雄风，必须修建祖坟。于是于旺财倾尽所有在城郊买了这块地，将于家所有的直系亲属的坟全部迁葬在这里，并且每逢初一都要在此举行隆重的法事以感谢祖先的保佑。这一招果然有效，于家不仅很快度过了危机，而且生意比原来的还要大。就在企业不断扩大规模的时候，于家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整个业内人士都非常不解的决定，除了技术人员外，所有的工人一律解聘，并发给一笔可观的遣散费，然后重新招工，而且招的都是于家的亲朋好友及其亲戚，据说是祖先显灵托梦给于旺财，要他帮助于家的人一起致富。这样一来工人大大减少了，可利润却没有减少。开始的时候，于家的法事能吸引不少城区和城郊的人来此看热闹，但时间久了，人们也不当一回事了，反正每月的初一都要搞。再后来有三三两两的人来看，就被看门的挡在外面了。
我听了锦云的叙述，觉得很好奇，问她：“于家每月初一都要做法事吗？”锦云点点头，我又问：“你看过吗？”“看过两次。”锦云说，“但那时已经不让到跟前去看了。”我进一步问道：“场面怎么样？说说。”锦云回想着说：“场面不是很大，和现在差不多，先是于家哥几个坐着一辆帆布蓬子的车开到祖坟那，然后从车里卸下桌子、贡品等，然后就用一块大帆布把这些东西连同祖坟一起罩上，谁也不让进，只有做法事的人在里面，又是念经又是敲锣的，大慨得折腾半小时左右，法事结束后，他们再把那些东西装上车拉回去。”“他们连车也一起罩着吗？”我问锦云，锦云点着头。
四 于家法事
我正在想着，再到初一时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于家的法事，突然冰雪打来电话，告诉我仙婆失踪了。我一惊，立即问道：“怎么回事？”冰雪说：“我们刚从她家回来不久，就有人找来告诉我们，说是仙婆走丢了。”“马上让乘风开过来接我，我们去看看。”我说完，对正在看着我的锦云说：“仙婆丢了，我们去看看。”锦云立即合上书本，我们出了门，乘风的车也赶到了，我们丝毫没敢耽误时间，直奔津郊崔黄镇。到了仙婆家门口时，已经围了很多人，有前来看病的，也有来打探消息的，挤得满满一院子。冰雪指着一个人告诉我：“那人就是找我们的，是这个村里的干部。”我立即迎上前去，做了自我介绍后，把他拉到一旁，仔细地问明了情况。原来这仙婆已经五十多岁了，她的男人很多年以前就因病去世了，她守着一个天生低智商的儿子生活，就在三前年，她也得了一场大病，据说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整晚不睡觉，说个不停，有些话人们能听懂，有些话人们根本听不懂。令人称奇的是她曾指着本村的一对中年夫妇，大骂他们没有良心，说是给我的衣服全都破了，骂完了哭，哭完了还骂，起初人们都以为她神经了，也就没多理会，可是没过两天，那对中年夫妇就得了癔病，浑身发冷。医院按感冒发烧治，却怎么也治不好，打针吃药输液都不管用。眼看着就要不行的人了，那仙婆突然到他们家中，又是大骂了一通，说什么马上把新衣服给我送去。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们的儿子买了一身新衣服送到了仙婆的家中，仙婆立即领着那个儿子来到了他爷爷的坟地，一把火烧了新衣服。不到两天那对中年夫妇平安无事地下了床，走出了屋，来到了大街上。人们都很莫名，上来寻问，原来是他们在给死去的父亲烧寒衣时，路过一片棉花地，把纸糊的衣服都给挂破了。可当时只有他们俩，不知道仙婆是怎么知道的，于是人们认为是仙婆被他们的父亲附体了，借嘴传话。就这样，仙婆的名声一下子就传出去了，十里八村的人得了癔病都来找她，她呢也在给人看病的过程中逐渐好了起来，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状态，这就更加让人称奇了。就在今天上午，说是让一辆汽车接走了给人看病，等送回来时又犯了老毛病，目光呆滞，念念叨叨，人们虽是有些惊讶，但也都没怎么在意，谁知来了一个看病的，问她儿子母亲去哪了，低智商的儿子说走了，那人就等着，一直等到现在，因为家里有个傻儿子，所以要是平常，仙婆出门决不会超过一个小时的。
天色已经很晚了，仙婆还是没有回家，院里的人们也都陆续地散去了。我问仙婆的儿子：“妈妈走的时候和你说什么了吗？”“接我……”那儿子傻呵呵地说。我对村干部说：“仙婆很可能会回来接儿子，你让人守着点，如果仙婆回来，马上联系我们。”锦云递给那村干部一张名片。然后我们告辞了村干部回了雍城。冰雪问我：“你说仙婆会回来接她儿子是什么意思？”我说：“她儿子说的。”冰雪有些怀疑道：“可仙婆自己都快成植物人了，还能想着儿子？”我看了看她，点头说道：“有道理。”她“切”了一声。
农历初一，又到了于家做法事的日子，我和锦云早早就来到了于家墓地外等着，不一会又来了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议论着于家的法事。大约八点钟的时候，一辆大蓬车开进了墓地，这车和一般的大蓬车不太一样，它的后车厢的车帮很高，上面罩着蓬子，车厢后面的帆布可以向上卷起，就像一个卷帘门。三四个小伙子把桌子、贡品等卸下后，便从车厢里拖出几大卷帆布，开始围罩祖坟。这时一辆黑色的奧迪开了过来，后面跟着两辆帕萨特，三辆一起开进了墓地，在离祖坟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从车上来了七八个人，于旺财也在其中，还有一个身穿道袍的人，左手拿着一枚宝剑，右手拿着一把抚尘，健步地跟在于旺财的身后，到了大蓬前，于旺财做了个“请”
的手势，那道人一弯腰便进了大蓬，其余的人包括于旺财都站在了外边，分四面围住了大蓬。随着一声铜锣的声响，法事开始了。锦云告诉我要是从前可以站在跟前，就听到道人念经了，现在远了，只能听到铜锣的声音。我点燃了一支烟，静静地等着法事的结束。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法事结束了，先是那道人钻出了大蓬，然后于家哥几个依次上前拱礼，道人将手中的抚尘向他们一一扫过，最后他们分别上车，离开了墓地。先前那三四个小伙子便迅速地将蓬拆掉，扔进车里，大蓬车随即也开出了墓地。“完了，我们回去吧。”锦云无聊地说道。我急忙摆了摆手：“等等。”“怎么了？”锦云紧张地问道。我说：“你看那汽车轮子，来的时候距那车厢底部至少有两拳，可现在最多有一拳。”锦云看了看，问道：“车上多装了东西？”我点点头：“不仅多装了，而且装得还很不少，你想想多大的重量才能使汽车弹簧板被压平了近一拳的高度。”锦云张着嘴，半天问出了一句：“那东西是哪来的？”“祖坟有鬼。”我肯定地说道。锦云倒吸一口凉气，我看了她一眼：“敢不敢晚上在这和我合个影？”锦云一听来了精神：“有什么不敢的？”我说：“好！一言为定，给舅母打电话，就说今晚社里忙，不回家了。”锦云瞪了我一眼：“就教我说假话！”
晚上十一点左右，星光曦微。我和锦云驾车在墓地背面很远的地方停下，然后步行来到墓地，悄悄地隐蔽在大树下，拿出照相机对着墓地迅速地按下了快门，然后我将照相机交给了锦云，便弓着身子来到了祖坟旁。我们都以为一切做得很好，却唯独忽视了照相机的闪光灯。就在我刚到祖坟旁边的时候，从汽车入口处的小房子里出来一个人……
五 诡异照片
那个人一直往我们刚才照相的地方去了，锦云马上藏到了树干后面，为了防止意外，我悄悄地绕到了那个人的背后，只见那人叫道：“谁呀？快出来！”锦云没动，那人拿着手里的橡胶棒挨个树干打着，眼看就要打到锦云藏身的那棵了，我猛地窜了过去，抱着他一起滚向了墓地边的沟里，然后伸出右掌瞄准他颈部动脉用力切去，这一下尽道十足且猝不及防，那人只哼了一声便昏了过去，我和锦去立即把他抬到了小房子里，然后来到祖坟的石碑旁，我用力地掀着碑座后面的石板，锦云也抓紧时间在多角度地照着相，石板很重仿佛是固定在碑座上的，我费了很大力气也没有问动它，便趴在碑座上，借着曦微的星光，仔细地察看着，一边看一边用手到处摸索。这时从远处闪过来几束灯光，隐约还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我叫道：“不好，快离开这。”说着掀起身，正好锦云也赶了过来，我拉着她便向沟里跑去，我们绕到了最北面的地方，上了公路，朝停车的地方奔去，等我们上车之后，我发现了两辆小卡进了墓地。从车上跳下了十几个人，每个人手中拿着电筒和橡胶棒，纷纷向墓地的四处角落里搜索，其中一支电筒无意间好像指向了我们，跟着所有的电筒光一齐射向了这里，我立即发动车子，一溜烟地跑开了。
照片洗出来了，昏暗的墓地中到处飘浮着诡异的铜钱，看的我脖后根直冒凉气。我带着这些照片去了茶坊，想约见乘风一起看看，到了茶坊后，见高虹正在里面和冰雪说着话，我们打了招呼后，冰雪问我：“有没有仙婆的下落？”我说：“还没有，不过我带来了一些照片，你看看。”说着把照片递给冰雪，冰雪边看着边问我：“哪来的？”我就把夜探墓地的事和她说了，高虹在一旁看到了照片后，惊讶地问道：“你们也用这种相机呀？”我一愣，反问道：“这种相机怎么了？”高虹说：“我们上次在卡拉OK时就用的这种相机拍照的，结果照片洗出来一看，把我们全吓傻了。”我和冰雪都盯着她，她继续说着：“和这些照片一样，背景全都是这玩意，后来我们找专业的摄影师傅一问，人家告诉我们这是像素的问题，光度不够，像素不高，闪光灯打开后便将空中悬浮的颗粒照成了这样子。”我半信半疑地问：“你敢确定？”高虹点点头：“这是专业人士说的。”我看了看冰雪，问道：“有没有那个小伙子的消息？”“还在医院里。”冰雪答道。我想了一会儿，转身走出门去，冰雪在后面喊道：“你去哪？”我没有回答。
“仙婆来接儿子了。”崔黄镇的干部给我打为了电话，我忙说道：“先不要惊动她，我马上就到。”在半路上，我遇到了镇干部的车，他招呼我停下来，然后上了我的车，对我说：“掉头跟住前面那辆车。”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干部说：“昨晚有人看到仙婆回来了，进屋就收拾东西，忙里忙外，今天一大早，就叫来一辆车，先是把东西都拉走了，邻居们听说她回来了，就纷纷到她家看她，她却把人们都挡在了门外，过了大半天后，那辆车又回来了，仙婆领着儿子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说着：我要去找魂……就上了那辆车。”“车呢？”我赶紧问。那干部指了指前面的车。车子沿着津郊公路一路向东，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进入了滨海新区，又在区内拐了好几个弯，到了一个住宅小区里，仙婆和她儿子下了车，和司机打了个招呼便进楼了。“锦云，记下车牌号。”我说着和干部下了车，紧跟着进了楼。仙婆母子在302室门前停了下来，她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开了门，她们走了进去，我立即上前，把耳朵贴在门缝处想听里面的人说什么，这时从楼下上来两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都是一身运动装，脚下穿着白色李宁运动鞋，从上楼的动作来看，十分的矫健。他们看到了我们，愣了一下，然后一声不响地继续向楼上走去，我向那位干部使了个眼色，便下楼去了。
仙婆找到了，而且她一如平常，这就更证明了一点，于家墓地有“鬼”。回到雍城，我把仙婆的住址交给了冰雪，并让她查一查接送仙婆的车。冰雪告诉我，白狐从三亚回来了，我高兴地说道：“正好，仙婆的事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