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昔日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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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对不起 我爱你【十】

苏拉走在最前面,双手揣在裤兜里,踩着灰白色的瓷砖,额前的刘海搭下来,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城兰中学有一个花园,一节长道,种满了梧桐,露天的广场上漆了白色油漆的柱子,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藤蔓。藤蔓上开满了紫色的花,星星点点,一点点紫色,如同漫天星光,点缀着这单调的长廊。藤蔓缠绕在白色的柱子上,洗漱的光芒从那藤蔓间的缝隙里照射下来,映射出一点点金芒。

苏拉背着手,刘海垂下,谁也看不清她的脸。苏拉突然坐在长廊下的凳子上,整好有一节光线射到他的脸上,金色的阳光在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暖意。

“宁小白,你和车小小那些事,我不想问,你自己解决!”

苏拉冷冷地看着宁小白,语气里没有丝毫客气,听出来,苏拉有些生气了。

“你知道她啊?”

宁小白抬头,试探着问。

苏拉看也不看他,如同那日古佛山流水般冰冷的声音悠悠地落下来:“呵呵……女生这些事儿……你懂个屁!”

“小小回来找你!别在这儿碍眼!”

宁小白闻言,如蒙大赦,起身就要走,一旁的唐默也跟着起身,而在这时,苏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了。

“没说你,给我坐下!”

唐默颤颤巍巍,干笑着坐下来,双手不自然地搭在大腿上,不停地摩挲着,一点点细密点从额头冒出来。

宁小白赶紧跑了,留下了唐默。

“你胆子怎么变大了?”

苏拉的音调有些怪。

唐默愕然,假装没明白:“啊?什么啊?”

苏拉冷笑:“呵呵!敢打架啦!不错嘛!差点还被开瓢!”

唐默瑟缩着脑袋,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不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是我兄弟,他被打,我帮他,我没错!”

下一刻,唐默突然抬起头来,颤着声音,腰板后像是绑着一根扁担。

“噗嗤!”苏拉忍不住发笑,心里的怒意也减少了些许。

苏拉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这样的唐默。唐默腰板挺得很直,或许是故意这么做的,只为了给自己增加一些底气。

唐默被苏拉这么盯着,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他似乎有些害怕简单这样的苏拉。

“是啊,他是你兄弟……”

苏拉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低沉之中夹杂着落寞,混合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难过。

突然,苏拉的目光似是无意,落到了坐在角落的林枫身上,与此同时,林枫的身子微微地颤了下。

“可是,你为什么就要先跑了呢!”

苏拉抬起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林枫,目光如刀,锐利无比。

那目光,就像是一道寒芒,倏地就这么射过去,狠狠地刺到了林枫的心上。

林枫苦笑,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摇头,嘴角的苦涩犹如布满了地面的紫色的落花,眉宇间,满是那悠悠然的落寞和悲哀。

这世界上最卑微,最低贱的东西,莫过于解释。有时候,你很在意她,你拼了命地去解释,倒不如到退一步,就这么让它过去就好了。无谓的解释多么苍白无力。

林枫很难过,很心疼,尽管他曾无数次告诉过自己,别那么低贱。卑微不过感情,低贱不过人心。谁说这句话不对啊。

心里堵塞着,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突然间都变得那么奢侈,只能够憋着,憋着。可是这样憋久了就很容易流泪啊。

林枫站起来了,他准备离开,他不想在这里坐下去了,他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是啊,他是先跑了,他是为了找救兵啊!可那又怎样,苏拉不相信,她只会认为这是怯懦的体现。

是啊,他是先跑了,可是他悄悄地躲起来录像了啊,可是苏拉不相信,她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无谓的借口。

既然无论怎样她都不信,这些解释,不攻自破。

再低劣解释,甚至是谎言,总是要建立在对方对自己的信任之上的,如果她连信都不信你,倒不如转身离去,别在这里挡住人家的风景。

你的卑微,只会是她眼里的懦弱。

既然懦弱,那就懦弱好了……

我可以懦弱地离开,不给你留下一个背影。

林枫走得很快,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如果我弟弟被欺负,我会帮他揍回来!即使他错了,在我眼里,我永远都是对的!”

苏拉大声地说,这话,像是说给林枫听的。

唐默错愕在原地,听着苏拉这句话,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地扯了一下,像是一丝电流,从全身流过,脑海里空无一物,五感近乎丧失,只剩下那种奇异的感觉在心里流窜,想个霸道的怪兽。

“呵呵……那你去好了!”

林枫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声音从那头传过来。他是在笑,不过却是苦笑。

唐默悄悄地坐下了,突然间,这世界像是只剩下了林枫和苏拉,而他,是个外来者,一个意外闯入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林枫,你个懦夫!”

苏拉咬着牙,这六个字,如同六柄刀刃,一刀一刀,毫不留情。

林枫笑笑,听不到笑声,看得到嘴角的苦涩。

怎么眼前模糊了,我明明没有近视的!

眼睛怎么湿了,一定是沙子迷了眼,是的,一定是的。

他妈的,什么东西流到嘴巴里了,咸的,还那么苦……

……

苏拉握着拳头,头发乱了。倔强地挺着头,眼里闪着光,像是泪水,指甲陷进了肉里,很疼,她置若罔闻。唐默退在一旁,望着别处,心里同样有些不好受,这种不好受包含了很多情感。

苏拉就这么看着林枫的身子颤了一下,然后看着他摇头,最后慢慢地,踩着地上的紫色的花,被阳光掩埋,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消失在转角,知道最后一丝影子被吞没。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就像是心里的血。

苏拉想追过去,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呐喊:“你他妈就一傻子!”

“傻子!”

“傻子!”

然后像个无助的小孩,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之间,无声地抽泣,即使自己旁边有个比自己还懦弱的家伙,可是那又怎样,真的很难过嘛!

她还是忍住了,任泪水流下,没有动手拭去,那种湿润的触感从脸颊蔓延过嘴唇,最后在下巴消失,应该是落在了地上,或许还落在了某一多紫色的花上,正好洗净了那上面的尘埃。

或许,她那句傻子有很多含义,或许林枫是理解了那里面所包含的意义。一个打死不说,一个绝口不提,只让它在某一瞬间,任命运安排,最后相隔天涯,在余生里揣测,如果当初她勇敢,结局是不是不一样,如果当初他坚持,回忆是不是不一般。

这世界没有可以让时光倒流的东西,所以很多人被悔恨折磨,一直到世界黑暗,游离在另一个时空,只希望来世,自己可以勇敢一点。

每一个选择就像是一扇门,做出了其中一个,所有的门都会关上,你就只能沿着你的选择走下去,连回头望一眼,也会变得那么奢侈。

最后,潮水般的难过汹涌,像是洪荒巨兽,在心里撕心裂肺地怒吼,风起云涌,心脏像是被这澎湃的悲伤撕裂,只待最后一刻,轰然炸裂,最终一切烟消云散。

苏拉终于忍受不住,坐在地上,像个孤独的孩子。可是这一刻林枫已经走了,他甚至没有回头。

或许,苏拉的心里是有林枫的,只是她太高傲,他太自负。

或许当初的那些令人难过的过往,只是为了未来长久的沉淀,可是他们都被淹没在那些过往里,最后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放弃。即使互相都在心里默念着我爱你,在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句对不起。

说着再见,不过是再也不见。

没有一个刻骨铭心的相遇,却有了一场再也不见的别离。

唐默慌了神,他想要过去,拍着她的肩膀,温柔地说:“别哭了!”

他听见了她抽泣的声音,那种声音在心里,撕裂了还没有结痂的疤。新长出来的血肉被撕裂,变得更加的模糊,更加的疼。

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细密的汗,双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无论他怎么努力,也也迈不出一步。心里有个怪兽告诉自己,别去了,她在意的根本不是你!别那么作践自己,甘心当个傻逼!

苏拉开始颤抖了,抽泣的声音也更大了,呜咽声穿过了紫色的花,穿过了阳光,最后落在了唐默的耳朵里,轻轻地,像是一簇火苗,落在平静的水面,惊起了轩然大波。

……

“呜呜~”

“哼……”

她很委屈,为什么他不理解,他就是一混蛋。

“噗!”

唐默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或许这已经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敢不敢的问题。

“别去了,你去了能做什么呢?你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掩护!”

“别去了,去了你会难过!她根本就不在意你!”

“就把过去当做一场游戏!当做一场梦!别去了!”

“别去了!”

“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