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吃着早饭,就看见一个眼神游移不定风韵犹存的妇女走了进来,看着很眼熟,温暖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你是温暖吧?光明路的陆雨升陆老让我来找您,说是您能帮上忙。”
噗通给温暖跪下,开始磕头。温暖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呀,从开寿衣店起,还没遇上什么忒难办的事情,这见人就下跪的习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虽然上次物业的事情只给了定金物业经理就进去了,楼上张婶的事办完了以后还没给钱呢,这总不能又学雷锋吧?
双手扶起了要下跪的女人“看着您面熟,您在哪住?什么事要我帮忙,慢慢说,贝克,给大姐倒杯水。”
温暖领着女人坐在了门厅的太师椅上,苏贝克把茶端到了八仙桌上,那女人没有喝茶,而是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我还真的没有来过你这,我是后院车场的,我男人叫梁大成,他你应该认识吧?你们全楼的快件我们家都帮忙代签了。”
她眼神瞟向温暖,温暖总算想起来了,怪不得看着眼熟呢。
从后门回家的时候都经过那个车场啊,怎么就忘了呢?
在寿衣店楼的后面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小区,这个小区解放以后就自然形成的了。
这小区根本就没有什么物业之说,所有的邮件和收发物件的重任也就都落在了小区中心的车场了。
上世纪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所以车场成了一个街道乃至一个楼群的标配,虽然最近的注目度比不上从前了,但是毕竟也算是整个楼群的中心地带。
所以车场的老板就变成了整个楼群的收发室代言了,车场的承包人梁大成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这个楼群的收发室负责人了。
梁大成做事一直很认真,人也实诚,所以邻居们对这个车场承包人很是满意。
又因为本来邮递员要送到每家每户的信件自然而然的就放在了他这,时间长了邮递员也熟悉了整个送信流程,直接放在他这。
梁大成是一个“妻管严”很严重的人,对老婆百依百顺的,真是二十四孝的男人。
举个例子,夏天大家都吃饱了喝足了,在路灯底下打着牌呢,如果听见媳妇一声:“老梁呀!”就赶紧往家赶,媳妇。
叫第二声老梁,那就得到门口了,第三声儿m就意味着进家跪下等着听宣了。
老梁的媳妇是一个农村妇女,长的挺胖,但是身材看着挺有味道,该突地突该翘的翘,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黑。
虽然眼睛不大,但是眼睛很黑很亮,一看就是一个厉害的媳妇,好生养,这个是梁大成的亲爹说的,这亲事也是爹妈给定的。
二十岁上就在村里和这个有点黑的外村媳妇刘丽莲结了婚。但都到了这个岁数还是没有个一儿半女的。
这刘丽莲什么都好,但就一个毛病,总爱说梁大成的不是,每天劈头盖脸的就是梁大成不好,梁大成什么都不好,而梁大成是个老实人,所以从来都没有吵过架,也算是这个院儿里的模范夫妻了。
他俩能有什么事求他呢?
”小伙,小伙,你在听我说么?“刘丽莲拍了下桌子,温暖看向她微笑了一下,示意他听到了“您说,我听着呢。“
“就是我男人,他最近不太正常,经常喝大酒,喝酒倒是不算什么事,老爷们么,在外面应酬什么的,奇怪的是原先滴酒不沾的他每天他都要喝,喝完了就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坐着,两眼发愣的看着墙。”刘丽莲用手指了指温暖的脸。
“对对,就和你刚才有点像,每天都是晚上喝完了就在那一坐,让他睡觉他就说再等等。我都关灯了,他还在那坐着,有时候还傻笑,一坐一宿,早上又和没事人一样,照常起床干活。”
刘丽莲绘声绘色异常兴奋,像是讲别人的故事一样眉飞色舞然后眼神一暗“现在弄得我晚上都害怕,我领着他去精神病院也看过,医生和他谈过以后也说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有些精神亢奋,说少喝点酒就好了。”刘丽莲求救的看向温暖
“可是我如果不给他喝他就要削我,他那么孬一个人,原来我大声喊他都怂,现在我只要一不给酒喝,他就和我瞪眼,居然还要打我!”刘丽莲用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泪,抽泣了一声。转过头好一阵子,然后转回头“我后来领着他去光明路的那个老中医那看病,他说来你这儿看看,我就来了。你姐我就剩下你这一条活路了。“
温暖听完笑了笑“姐,您看我这在商言商,办事儿是要收费的,都是邻居,您就给三千先,多退少补。”
刘丽莲二话没说拿出三千给了温暖“咱丑话儿说前头,如果没办明白我可要有个说法儿,也不知道你这儿执照都全不,到时候告你违法行医!”
“您看好,我们这儿是寿衣店,执照也都是关于殡葬的,您的要求我们是看在陆雨升陆老介绍来的我们才应下的,如果办成了当然好事儿,办不成这和我们也没有关系,我们并不是治病,而是您求着我们帮你是私人的交易,那到哪里说这件事情你也是白说。谁会相信一个在寿衣店看病的人的话?”
刘丽莲蔫了,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眼神又恢复了黯淡无光的样子,“那求求您,现在就给我过去看看吧,我什么都不求,只求我男人能平安,我俩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相依为命的,他变成这样儿让我还怎么过呀!呜呜呜呜”
“好,我先去看看情况,您先别哭,这样吧,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明天上午我会过去给你看看。我这儿也有生意,您看见了,说好了的我也不会反悔,您先回家等着吧。”
到了夜里温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少女穿着白色纱衣,飘忽不定。
温暖在床上躺着看见了她,她便飘过来绕住了温暖,用手抚弄着温暖的脸“咱们素不相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多管闲事,越雷池一步小心我不客气!”
说完竟然吹了一口气在他脸上,这口气酒香四溢,随着这口气消散女人也在温暖眼前消失不见,他一下儿就惊醒了。用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一咕噜爬起来只看见了大厅里放的货物和纸人儿纸马元宝儿烧纸。
但刚才那个梦特别真实,温暖赶紧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刚才的感觉还在,摸摸脸,感觉还能闻到那股子香气,晃了晃被水打湿了的头,温暖收拾了一下沙发,点了根儿烟,看了一眼表,才刚三点钟。
把早餐准备好把电饭煲定时,温暖走出大门。初春的东北还是很冷的,呼吸还能看见哈气,看见天边渐渐变白的月亮,温暖紧了紧自己的大衣的领子,往楼后的大院儿走去。
刚拐了个弯儿到了楼后立刻就感觉后脖颈一丝凉气,无端起了一身白毛儿汗,身上还打了个冷战,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没有什么异样,继续往车场方向走去。
如果现在我们在现场的话会发现温暖再往前走就会走进一个充满雾气的所在,里面的景物和外面的区别只是方向不同,类似镜面世界,而这时候的温暖并不知情,继续往车场的方向走着。
车场外头的灯光很亮,车场的看车人的房间也亮着灯,温暖过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又敲了敲门,听见屋里有了响动,开门的是一个少妇,和梦里的女子长得一样儿。
不同的是穿着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的确良衬衫,绿军裤很显眼,扎着两个小辫儿,开门的时候带着点儿微笑,“你回来啦?怎么不直接开门?还得我来给你开,真坏!”
说完白了温暖一眼,温暖还赶紧答应了一下“哦,我这不是上夜班儿么。”
温暖自己问自己,我什么时候上班儿了?哦,好像我是上班儿来着,我是警察呀,嗯,这是我媳妇儿呀,真是邪了门儿了,总觉得有些情况不对呀,但是说不上来。
想着想着就看见少妇拿着一盘儿花生米,一盘儿凉菜,一盘儿猪爪儿放在了桌上,微笑着看着温暖,“你说你,都快以厂为家了,你不就是一个工厂保卫科的警察么?你又不是什么特殊战线的警察,每天那么忙干什么?就你那个厂,还需要保卫么?现在这样儿的年头儿里,你做不做好本职工作又能怎样?”
手里拿着酒杯给温暖倒上了一杯小烧儿(高粱烧东北特产)温暖越看这个女的的脸就越像一个人,但又说不出来,而且说话的声音极其熟悉,温暖恍惚的一瞬间,好像脑子里和这个女人一起度过了很美好的大学生活,大学?
温暖脑子里刚跳出大学俩字就被清脆的嗓音说出的话拽了回来。
“李毅,你想什么呢?都这时候儿了,咱们该睡觉了,我去务被(东北话把被铺好)你从暖壶里倒水洗脚吧,用我给你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