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如影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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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美人狱场(2)

噩梦尹姗是被一阵尖叫声惊醒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正在被人拖走,一个男人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那个女孩虚弱地哭喊着:“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不过男人并没有理会,硬是把她拉进了屋里,随即门被重重地关上,尹姗看到了那个女孩无比绝望的眼神。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带到这个地方。她试图呼叫,但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黏稠的沥青,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发现自己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女孩,她仔细一看,这个女孩竟然是好朋友莫兰。

与此同时,她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很多种东西混杂在一起——有泥土的腥味,还有某种怪异的香气。其中,她甚至嗅到了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一场噩梦,她不知所措,只是期盼着能够快点醒来。

严铮一直闹着出院,说在医院里快闷死了。恰巧此时,秦蓉蓉邀请他去看一场雕像展览。

“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些好玩的地方?看雕像展览这种无聊事你还真想得出来。”

秦蓉蓉回道:“我今天带你去看雕像展览,一来是帮你缓解紧绷的神经,二来也是让你接受艺术的熏陶。这次展览是预展,著名艺术家林雄的复出展览,听说这次展出的都是人体雕像的概念故事。”

“人体雕像?概念故事?”严铮不解地问。

“你别紧张,所谓人体雕像无非就是按照真人比例塑造的作品,造型比较多变。这次加入的‘概念故事’是一次全新的尝试,就是在一尊或者几尊作品里看出一个简单的故事。”

严铮佯装明白地点点头,秦蓉蓉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展览中心。

来参观预展的人很多,大家都将目光集中于林雄的复出作品“美人浴场”系列。整组雕像造型独特,是几个美人出浴的香艳场景,人物被刻画得极其逼真。最引人注目的应该就是主尊雕像的美人了,栩栩如生,引得大家不禁久久驻足。

严铮站在这尊雕像前面,若有所思,他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尊美人像像是有一股神秘的魔力在吸引着他,让他不禁想伸手过去摸上几下。

“喂,你干吗呢?”秦蓉蓉拉了拉他的胳膊。严铮回过神来,解释道:“只是想摸摸而已。”

“这可是人家的得意之作。”她有些生气,严铮便走开去看其他的作品。不过他的视线总是被莫名地拉回去,他觉得那尊雕像仿佛活了,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他摇摇头,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一切正常。

他的脑袋里再次充满了案件中各种各样难解的谜团,它们不怀好意地纠缠在一起,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

林雄并没有认出严铮,他在预展结束的时候做了讲话。这次仔细看,他果然很帅气,怪不得秦蓉蓉会这么痴迷他。不过严铮觉得林雄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严铮送秦蓉蓉回家的路上,她还沉浸在刚刚的预展当中,不时地傻笑两声。

“行了,别花痴了,那天就想告诉你,人家林雄都有女儿了,你还是找一个更年轻的小帅哥吧。”

“谁说林雄结婚啦?他才三十出头,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女儿。你少在这里给人家造谣。”

严铮突然猛地一颤,他终于找到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了。记得当时在林雄家的客厅,他听到了一股闷闷的叫声,林雄说是他的女儿在看恐怖片,假如他真有女儿,小小年纪怎么会看这些东西?况且他根本就没有结婚,他是单身,那么当时房间中的叫声是谁发出的?

他猛地刹车,掏出本子,在纸上匆匆写了一些东西,塞给秦蓉蓉说:“你读的书多,帮我查查有没有与这种东西相关的资料。”

说完他便把秦蓉蓉推下了车子,嘱咐道:“快点回学校帮我查啊,我现在就回公安局。”说着便开车离开了。

“你就把我扔在这里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秦蓉蓉站在路边,大声喊道。

交集小刘没有想到严铮竟然急匆匆地回来了。她刚想问问情况,严铮突然说:“那两个失踪女孩的案件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没有任何进展。据她们家人和朋友说,她们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女孩,追求者甚多,不过却没有男朋友,也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严铮陷入了沉思。小刘又问:“难道说凶手是随机选择了这些女孩吗?”

他摇摇头说:“凶手看似在随机选择,但是实际上他始终在按照自己的规则行事。不过为什么这次没有出现弃尸,而蔡美丽却被弃尸,而且少了一条腿呢?”

虽然疑点很多,不过他知道这些诡异的点只需要一条线便可以全部连上,而他就在等待那条重要的线,那最重要的一环。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小刘不禁问道,“现在外面传言很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失踪案还会继续发生。”

“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有线索了,只是需要证明。”他自信满满地回道。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严铮才接到了秦蓉蓉的电话。不过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女孩失踪了。凶手真的是很大胆,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敢出手。

“怎么样,要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的。网络上并没有相关的信息,我是请教了一位老教授才得到的资料,我一会儿去复印店传真给你。”

果然没过多久,资料便传真过来了。他细致地看了一遍,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知道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无论怎样,他都要试一试。

晚上他给小刘打了一个电话,说:“听说林雄在这个周末有一场万众瞩目的复出雕像展览,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约你去看。”

小刘显得很兴奋,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严铮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一个警察如果靠猜测去办事的话,那就是走上了岔路,不过这次,我相信我的直觉,所以小刘,你就陪我赌一次吧。”

揭脸周末的时候,严铮托关系弄到了两张门票,然后带着小刘去了市区的艺术中心,参观著名雕像大师林雄的复出展览——“美人浴场”的终极展览。

整场展览,严铮都显得心不在焉,似乎在等待什么。所有人都在为林雄的最新作品《美人浴场》而啧啧赞叹,都说这简直是绝世之作。

林雄在一边也是十分兴奋,年纪轻轻就如此成功,这次复出受到异常瞩目。在展览即将结束的时候,林雄上台做总结。他情绪激昂地演讲着,台下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严铮则悄然穿过拥挤的人群,站到了那尊《美人浴场》雕塑前面,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美艳的女子。

他的目光落到雕像头部,接着一点一点下移。当视线移至雕像手部的时候,他蓦然一惊——之前他竟忽略了这个细节!他抬眼看了看四周的人,他们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林雄身上,此时此刻并没有人注意他。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用力朝那尊雕塑的手指上——准确地说是中指上砸去,只听咔嚓一声,那尊雕塑的中指便裂开了。此时,林雄朝这边看了过来,其他人也顺着他的目光往这边看。那雕塑的中指裂开了,竟然露出一枚假钻石戒指!

雕像里藏着假钻石戒指,这是怎么回事?

林雄大叫道:“这是谁做的?太可恶了。快来人啊,报警,报警!”

严铮倒是显得不紧不慢,他用力一撑,跃到了台上,淡定地笑笑,“林先生不要着急,你不用报警,我就是警察,刚才那一下是我敲的。”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他们都开始议论这个毛头小子是谁,竟然如此无礼。

“你是谁,你这是干什么?”林雄显然被这男人吓坏了。严铮淡然地回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那天去过我家的警察?”林雄思忖了一下说。

严铮哼了一声,掏出工作证,对着台下的众人说:“各位不要惊慌,我是刑警严铮,今天很荣幸来到这里来看林雄大师的复出展览,对于他的作品我很赞叹,但是我有一些话要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看你是疯了。”小刘咬牙切齿地说。

“我最近正在着手调查三起神秘的盗尸案和三宗少女失踪案件。”严铮扭头对林雄说,“本来,我想私下请教这些问题的,不过听说林雄大师明天就要带着自己的得意之作《美人浴场》去其他城市了,所以我必须趁着这个机会说明。”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这是我的复出展览,请你尊重我。虽然你是警察,但我还是要告你,告你!”林雄不知道严铮到底有什么企图。

“请你保持镇定,因为我怀疑盗尸人和诱拐女孩的人就在现场。”严铮极力要自己镇定,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赌赌注太大了,如果失误那么自己就是前程尽毁了。

台下立刻哄闹起来,大家变得很慌张。林雄质问道:“你破你的案子,到我的展览上捣什么乱?”

严铮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台下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因为,我怀疑那个凶手就是——你!”

林雄愣了一下,干涩地笑了笑,“你还真是会说笑,开玩笑也得注意限度和场合。我不是什么盗尸人,也没有诱拐过什么少女。我是一个搞艺术的人,你应该知道胡乱诽谤他人的后果,况且你还是一个警察。你们应该凭证据办事,你说那个人是我,证据在哪里?”

严铮抿抿嘴,指了指那雕像中指上的假钻石戒指,说道:“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雕像怎么还会佩戴假戒指呢?”说着,他走到雕像前,抬起手,用那支小小的钢笔用力敲击雕像的手臂,那条手臂并未断裂,在碎片脱落后反倒露出一条无比真实的人的手臂!

鬼手严铮没有想到,林雄竟然极其镇定,他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作品。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癫狂地笑起来。小刘知道有情况发生,立刻打电话回公安局请求支援,同时疏散了现场的群众。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的作品里有真人,你不会在做一个危险赌注吧?”林雄被带走的时候问严铮,此刻的他显得格外镇定。

“你错了,作为警察,我从不依靠直觉办事。我今天之所以会有如此惊人之举,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严铮认真地答道,瞳孔里是从未改变过的坚定。

林雄久久凝视着他,最终露出一个干瘪的笑,个中情愫,不言而喻,“这次是我输了。我承认这些事情是我做的。在你冲上来之前,我已经暗暗庆幸自己的复出是如此的完美和成功,但是你却打碎了它,一起被打碎的还有我苦苦经营的美梦。不过,这么多毫不相干的事情,你竟然能够联系起来,我想听听你的说明。”

“万事皆有因。之前种种怪异的事情我之所以没有做出解答,是因为我需要一个连接它们的关键环。直到你的预展开始,我同表妹去参观,看到了你的作品,真人大小的美人雕像让我感觉十分怪异。之后我便有了一个猜想,那些雕像之中会不会藏着真人?我便要人帮我查询资料,得出了一些结论。

“古代的时候,有的雕像家希望自己的雕像中充满神韵和灵气,便将真人置入其中,所谓宁可失形,不可失神。而制作方法很简单,便是将人的内脏掏空,注入某种原料,注满之后可以利用人皮和骨架,保持固定的身形,再把注满原料的人作为模型置入雕像之中,覆上石膏,最后做出来的雕像就会栩栩如生。而且,如果在原料里加入研碎了的人体毛发,那么整个作品做出来便会很有灵性。而你,应该就是这么做的。

“我查过你的资料,你年纪轻轻就很有成就,无奈后来因为作品毫无突破而渐渐被人冷落。你想复出,想要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想要重新温习被关注的快感,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而制作真人雕像就成为你复出的关键。

“除了你各方面符合作案条件,我之所以怀疑到你身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之前的偶遇。我因为假腿的事情追到你家里,当时在你的家里听到了女孩的闷叫声,那应该就是童菲的。你的措施做得不到位,但是你很聪明,随便编了一个借口便掩饰了过去。我当时因为状态不佳所以并没有多想,其实,你是单身,哪里来的女儿?只可惜当时我并没有识破你的谎言。

“为了自己的私欲,你竟然想到了这种做法。我想,这种手法并不容易掌握,所以你需要人体作为实验品。开始的时候,你只能盗取一些尸体来做实验,但是她们必须年轻,而且刚刚下葬不久。为了避人耳目,你只能选择盗尸。那样,即使有人查,也不会想到你去过那里。盗尸案停止的时候,就开始出现失踪事件,所以我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内在联系。用尸体练熟手法之后,你便打起了活人的主意。为了你自己的复出,你不惜诱拐年轻女孩,用她们的尸体作为你欲望的实验品。”

“可是我想知道,你砸出最后重击的原因是什么?”

严铮轻轻吐了口气,“是童菲手上的戒指。我在调查童菲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照片上的她都戴着一枚钻石戒指,虽然是假货,不过她应该非常喜欢它,一直戴着。当我第一次看到你这尊作品的时候,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后来才发现是那枚戒指。你在将她做成雕塑的时候没有摘掉它,恰巧是它暴露了一切,也成了我最重要的判断依据。”

林雄沉默不语,他默认了严铮的话,沉默了良久,他终于回道:“其实,我开始并没想这么残忍。有一天,我用QQ加了一个同城好友,她叫童菲。我看了她的照片,觉得她的身材比例十分完美,非常适合做人体雕像,所以便起了邪念。我找了个借口去她家,没想到那天晚上,屋子里还有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叫做蔡美丽,她认出了我,所以我必须杀掉她。她也知道我在做真人雕像,之所以切掉她的左腿并且抛尸,其实只是想打乱警方的侦查方向,为我自己的复出争取时间。至于后来的女孩,选中她们除了她们比例完美,更多是因为她们都是人际交往圈狭窄的单身女孩。人的欲望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当它蠢蠢欲动的时候,我们本可以抵抗住诱惑,但是它变得越发强大后,我们终于没了抵抗的力量。”

严铮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不免一阵悲伤。

林雄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犯罪过程,除了个别细节有出入外,其他的基本一致。而他做真人雕像的事情自然也成了第二天报纸的头条,标题是“堕落大师林雄:由‘美人浴场’到‘美人狱场’”。这次事件所引起的关注超过他之前的任何一次曝光,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尾声小刘将结案报告扔到了严铮的桌子上,发现他人不在,扭头问了大个儿一句:“严铮去哪了?”

大个儿摇摇头说:“不清楚,刚才看他急匆匆地出去了。”

谁也不知道,严铮去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的菊花,去了公墓。他向守墓的老人询问了几句,顺利找了童菲的墓地。

“如果,我当时能够反应过来,或许你就不会……”严铮沉重地自言自语道,他的眼角渗出了眼泪。案子顺利结束了,他们也在林雄的别墅里解救出了两个失踪的女孩,很多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大家都拍手叫好,又一起案件告破。不过严铮却非常自责,他觉得是自己的一时疏忽,才让童菲命丧黄泉。

“不过,好在案件已经侦破,在你之后被绑架的两个女孩已经被成功解救了,你在天有灵的话,应该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