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松口气,两只不知其名的浑身灰羽的鸟叫着飞向蘼芜院中一棵黄连木树上,树上传来几声幼草的叫声,叽叽啾啾。裴琰也望向那棵树,好一阵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缄默无语地回了屋内。
六月十四,蘼芜院中燃的香,味道与往日略有不同,具体我又说不上来,也许今日本就不同。一早,蘼芜院内的宫女和太监便忙开了,上上下下扫清了个遍,裴琰嫌不够,又命人将所有器物都擦了个干净,院中的杂草清理得一根不剩。
因为明天六月十五便是我们要离京赴蕃的日子,故而裴琰于蘼芜院中设宴,请来了东宫太子裴珏,叙旧别情。
酒菜上齐之后,裴琰略略浅尝了几口,托口借故不舒服,内间休息去了,留我作陪。裴琰背上的伤还未完全好,太子又没有想离去的意思,因此我只好硬着头皮留桌继续作陪。裴琰离去,太子裴珏的心情大好,见裴琰并没有马上回来之意,太子一改方才沉郁严肃的态度,眼中饱含深情地看着我问道:“心儿,这些天来,你好的吗?”
我没有答话,太子又道,“心儿,明天你就要和他一起回扬州么?”
“是,陛下之命,不敢不从。”
“心儿,你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不要和他一起去。”太子不知是神智不清,还是喝醉了,竟胡搅蛮缠了起来。
“皇后娘娘到。”蘼芜院中,太监报道。
我依言起身至院中向着皇后行礼,钱皇后道了声免礼之后,见我们正在设宴请了太子殿下,便自主入了席。真是令人想不到钱皇后凤驾竟然会不请自来了,不过好在宴席准备的菜品本来就多,因此多个人也是无所谓,钱皇后虽然年轻,虽是母后,但其年龄也不过和太子裴珏一般大。
红绫和绿绡添了碗筷,又重新布置了席位,原本坐在尊席上的太子换成了钱皇后。红绫和绿绡又添了几瓶酒,给我们甄上。我以为这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谁知钱皇后竟然大口饮下,退却众太监宫女至蘼芜院门外候着,皇后发完这道旨令后,又再次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来,吴王妃,这杯酒本宫敬你。”皇后端起酒杯道。
从不喝酒的我,此时也只好被迫,端起杯无奈自灌了一口,接着钱皇后,又敬了我一杯,我再次接下,不过这杯,我却是顺着衣袖流下了,弄虚作假地喝了一杯,见我已喝过三杯之后,钱皇后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这时第四杯,太子裴珏便替我挡下了。
我感激地看着他,以示谢意。裴珏好像没看见似的,继续为我挡钱皇后敬来的酒,这样整个酒席,就变成了这二人的拼酒,我坐在一旁闷声吃菜,不敢离席,这二人越喝越来劲,旁边没有其他服侍的人劝酒拦驾,看着这二人喝酒如水似的拼下去,越燃越浓的香味,令我心中亦是莫名燥动,整个席间的气氛令我很是不安。
我左右张望,想喊素艺或者什么人进来,只是周围除我们三人,室内不见其他人,这时我方记起来,素艺他们都被皇后摒去了蘼芜院外,我起身欲去叫素艺,谁知竟被人,从后面猛拍了一下,脑袋一沉,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