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到夏，从夏到秋，从桃花初放到叶落飘零，我带着素艺乘着夜色越过宫墙，潜往京都大小官员府邸，戕害裴琰想要除掉的每一个目标。行凶杀人一次次顺利，却也一次次让我心中对杀戮的厌倦日渐深重。那个每每总在关键时刻出手的黑影，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让我捉摸不透，一场场绝杀，倒不如说是我与黑影之间的周旋，我实在太想知道黑影究竟是谁，他却只在杀戮现场出现，从未留下只言片语，哪怕一个字也不肯开口，那样的真实，又那样虚无。
一次次地应下裴琰的请求，若说最初是为了回报一心想为裴琰做点什么，那么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我与黑影之间的一种牵绊。
夜色深色，我与素艺再度离宫，前往目标府邸，出发前素艺已经提醒过我，药不多了。我心中的雀悦瞬间沉到了底脚，沉默良久，对素艺也对我自己说了句，最后一次吧。
这次的刺杀行动，一如往昔的顺利，只是这一次黑影在消失对我说了一句话：“收手吧。”
熟悉的黑色身影，声音却不是我期待中的那个熟悉的声音，陌生的声音使心底的最后一丝的希望被掐断。我回了一个字：“好。”
既然“他”不是他，那么这行凶杀人的牵绊又有何意义呢？
我不记得，什么时辰回来的。时间仿佛是在他出声的刹那消失了，浑浑噩噩地度日，吃吃睡睡，日夜不出椒房殿半步。
大半月后，裴琰驾临椒房殿，未待裴琰开口，我便问道，“皇上，还有阻碍你兴国安邦的人么？”
裴琰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留候范恭。”
“最后一次。”我无神地越过裴琰，向着裴琰身后的殿门看去。
“嗯。”裴琰应声之后，椒房殿内无声静默了一盏茶的时间。
终还是裴琰先开了口道，“几个月前太医院张太医来找朕，请求告老还乡，临行前向朕推荐了一位医道大能唯神医，据传他的医术高超惊人，出神入化。朕派人找了数月，终于找到他的踪迹，并顺利将他请到了朝野。”
“恭喜皇上，得此能人。”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过几日，等他就职，朕会让他过来给你看诊。”裴琰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是对这个唯神医的医术十分的肯定。
“噢。”我一副知道了然的模样，懒懒的无精神，裴琰的样子有些尴尬，素艺急忙道，“娘娘这几日身体不适，没什么精神，吃得也少，估计是又疲乏了。还请皇上能够体谅。”
素艺这般一说，裴琰的脸上好看了许多，声音又柔了几分，“既然这样，月儿，你好好休息，调养身体。留候的事情就算了吧，朕再伤点脑筋与他周旋吧。”
裴琰说完，摆驾离开了未央宫。
素艺看着我摇头叹气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扫皇上面子，皇上为了你的病，好不容易将唯神医请来，定是花不少心思，小姐怎么这般态度。就算不是为了皇上，你也为自己想想啊，唯神医那样高明说不定能治好你呢……”
听到素艺提及唯神医三个字，我眉头一皱，将话打断。“素艺，去准备一下，今晚行动。留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