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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忆,我究竟是谁(1)

火,无边无际的火包围着她,刺鼻的浓烟呛得她透不过气来。

天灰蒙蒙的,她被困在一辆燃烧的汽车里面,周围没有半个人影,安静得可怕。

她想要竭力嘶喊,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火势越来越大,她害怕极了,拼命地挣扎,却始终无法打开车门。

忽然,她感觉车子正在剧烈摇晃,原本平坦的公路瞬间变成了万丈悬崖,接着她听到一阵狂傲的笑声,悬崖边上似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他搬起了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车子。

“啊……”她尖叫一声,蓦地睁开眼睛,吓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眼前一片安静的房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梦境如此真实可怕,就像是她亲身经历的事情。可为什么她偏偏想不起来?

下床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去一脸的汗水。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这张漂亮而陌生的脸,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究竟是谁?你的家又在哪里?”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

半年前,她在医院醒来,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有一群身着黑西装的男人将她带到了这间公寓,从那以后,她便莫名其妙地住在这里,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这群人是奉命行事,而他们的主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半年来,她几乎每天都重复做同一个噩梦,但却想不起来半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想见一见这群黑西装男子的主人,因为她有很多事需要弄明白。可是没人理会她的请求,他们每天守在公寓外面,如同监视犯人一样监视着她。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她依然在努力寻找机会,逃出这里。

宽敞明亮的欧式别墅,线条简单大方的黑白色系装潢,体现了别墅主人简洁冷酷的个性。客厅中央摆放着一组黑色的皮质沙发,一个俊秀挺拔的人正舒服地斜靠在沙发上,一边翻看着报纸,一边品尝着咖啡,享受着午后的悠闲。

佐野滕,中日混血儿,拥有一张典型的东方面孔,高耸的眉骨,粗黑的双眉,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嘴唇,因为职业关系,穿梭于不同的国家,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宁静的午后。来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金发碧眼,身材健壮,让人一眼就能辨别出他是西方人。他的名字叫詹姆斯·基顿,纯正的西班牙人,佐野滕的助理及私人秘书。

“Boss,不好了,刚刚艾德打电话来说那个女人不见了。”詹姆斯的手中还拿着通话中的手机,说着便递给佐野滕。

瞥了一眼詹姆斯递过来的手机,佐野滕脸色一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接过手机,啪地一下合上了手机盖,随手将它放在茶几上。

詹姆斯一愣,顿时不知所措。

“人不见了就去找,打电话过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让我亲自去找吗?”淡淡地丢出一句话,佐野滕依旧不紧不慢地翻着报纸,丝毫没有愤怒的表情。

“是,我马上派人去找!”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早已把詹姆斯吓得冒了一身冷汗。他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转身慌张地跑出去了。

“告诉他们,太阳下山之前要是找不回来,那就一个人也不用回来了。”还是淡淡的一句话,却透露着无限的威严和杀机。

这就是佐野滕,话音很轻,语气很重,脸上永远只有一种表情,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即便是在他身边和他最亲近的詹姆斯。

事关生死,就算翻遍整个巴塞罗那,也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找到。只不过寻找的过程太过简单,詹姆斯派出去的人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了回应。

她并不是真的想逃,而是为了见一见他们幕后的主人,所以并没有跑多远,他们派出的人很快便找到了她,并且将她带到了这幢豪华的别墅。

看着眼前这张完美无瑕的脸,佐野滕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他几乎快忘记了当时从悬崖下把她救上来的时候,她已经面目全非。看来整形专家的功劳真不小,比起原来的那张脸,现在的这张脸似乎更完美。

“给我一个逃跑的理由,如果能让我接受,我就放你走。”他的中文说得很蹩脚,而且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又变成了英文。

眼前这个拥有一张东方面孔的男人,危险,霸气,不可接近。这是她见到他第一面时的感觉。

“我不是要逃跑,我只是想找回我自己,想知道我是谁。”她发觉自己的英文水平不赖,也许她以前是一个高才生。

佐野滕意外地皱起眉头,“你……不记得自己是谁?”

“我叫什么名字,我是哪里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统统都不记得了。是你救了我对不对?请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她的样子很恳切,也很害怕。

“是我救了你没错,但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会说中文,我想你应该是中国人。”

“中国人?这是哪里?”

“巴塞罗那。”

“天哪!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西班牙?”

佐野滕扭了扭脖子,结束了这段毫无实质性意义的对话。现在的结论是,她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人和事,又被整了容,所以就算放任她在巴塞罗那的街头走,也没人认识她。

“好吧!我宣布,你自由了。从这个门出去,不会再有人追你,你现在是自由人了。詹姆斯,带她出去。”

“Boss,您确定要这么做?”詹姆斯一头雾水。

“难道你听不懂英文吗?放她走,让她离开这里。”

“是,我知道了。小姐,请离开这里!”

她就这样被请出了别墅,从此成为自由人。

詹姆斯十分不解地回到别墅,佐野滕似乎料到他会提出疑问,于是主动回答了。

“我没必要浪费粮食养一个无用的人。”

“可您之前为何要监视她?现在又为何突然要放她离开?”

“因为她失忆了,我不必费神去囚禁她,更不用担心她会离开巴塞罗那。懂了吗,詹姆斯?”

詹姆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个东方女子,姓名不详,身无分文,流浪在巴塞罗那的街头。原本以为警察都会热心帮助有困难的人,事实证明她把世界想得太美好,根本没人理会她。

冷风肆虐,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广场的角落,无人问津。那些人把她当做流浪者,就连小偷都不屑靠近她。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失去记忆对她来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她不该这么鲁莽,不该失去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即使被那群人监视,也好过在街头流浪。

夜幕降临,广场周围渐渐出现了一些小吃摊,香味飘浮在空气中,飘进她的鼻子,她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冷风飕飕,饥肠辘辘,这一晚她该怎么过?

如果现在回去求那个人,他还会愿意收留她吗?在找回记忆之前,她必须让自己活下去,不是吗?纵然她的自尊、她的骄傲不容许自己回头,可是现实却逼迫着她必须回头。

晚上十点整,别墅外的电子钟准时响起,她终于回到了白天离开的这个地方。

别墅内,壁炉里的火烧得旺盛,室内的温度高达二十五摄氏度,佐野滕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詹姆斯进门通报,“Boss,果真不出您所料,她回来了。”

佐野滕闻言,看了看手表,嘴角扬起一道微小的弧度。

“哦,晚了三个小时,看来她很能坚持。让她进来吧!”迄今为止,他的预料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她进了门,嘴唇冻得发紫,别墅里的用人早已准备好了热水,让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美食,让她吃了个饱。看着她吃饱穿暖,佐野滕始终不发一言,似乎在等着她开口求他。

“先生,请你收留我吧!在我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想我不能离开这里。”她很隆重地向他下跪。在生存问题面前,下跪并不是可耻的事情,而是向对方表示了至高的诚意。

“我不是一个冷血的人,看在你这么诚恳的分上,我答应你的请求,让你留在这里。”他原本就是要把她留下,可并不是用强迫的手段,而是要让她心甘情愿乖乖地留在这里。这招欲擒故纵的计谋,看来很有效。

她果然对他感恩戴德,不断对他鞠躬,几乎把他当成了救世主。

“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你的收留,住在这里的时间,我愿意听从你的吩咐,任凭你差遣。”为了表示诚意,她进一步主动提出她并不是白占便宜,而是以劳动为代价。

佐野滕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让詹姆斯就像见到了恐龙一样,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不苟言笑的Boss居然会对着一个陌生女子笑,简直是奇迹啊!

“你能做什么?扫地,擦桌子,还是煮饭?”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似乎把眼前的她当做一只可爱的宠物在逗弄。

“呃……我想我能试试。”她失去记忆,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也许试过之后,就会知道。

“算了,这些事情都有人干,你只要乖乖待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吉莉安娜会告诉你在这里要注意些什么。”他终于选择结束这个话题,无心再陪她玩下去,起身离开了客厅。

吉莉安娜是别墅里的其中一个菲佣,四十岁左右,拥有肥胖的身材,应该是管家之类的级别,所有用人都归她管,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很好说话。

一个小时后,吉莉安娜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告诉了她,包括这幢别墅的主人叫佐野滕,是一个中日混血儿,他有很多钱,但是职业很神秘,这里的用人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也许是黑道,也许是侦探,总之有很多不同的说法。

第二天,佐野滕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张身份证,上面竟然是她的照片,而她的名字叫索菲亚,是西班牙公民。她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弄来的身份证,不过她还是要感谢他,从今以后她不再是身份不详的人,她会成为索菲亚。

从那天起,她以索菲亚的身份成了这幢位于巴塞罗那富人区别墅的一分子。虽然佐野滕说过不用她做什么事,但是要她白吃白住,实在很违背她做人的原则。于是,每天她都帮着吉莉安娜清理房间,买菜做饭,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就成了吉莉安娜的助手。

佐野滕似乎不常待在别墅,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他不在别墅的时候,守卫也跟着减少了。用人们私下都在议论,老板或许又接到了一个重要的案子,需要全员出动。

这天晚上,佐野滕依然没有回来,别墅里一群用人打扫完卫生后就围在一起,闲聊着八卦。

“你们猜猜,老板多大了?”

“我想就连吉莉安娜也不知道。”

“老板真是个神秘的男人,长得帅,又有钱,而且从来没见他带女人回来,我想他应该不好女色。”

“老板简直是每个女人的梦中情人。”

一群女佣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围在壁炉旁七嘴八舌地聊老板的八卦,吉莉安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群人在小声说大声笑。

“不要讨论老板的私事,除非你们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

用人们似乎从来不怕吉莉安娜,又或许是吉莉安娜实在是太好说话,她的话通常没有多大的效力。

“反正老板不在,吉莉安娜,索菲亚,你们也来闲聊一会儿吧!”

自己聊着还不够,还把吉莉安娜和索菲亚一起拖下水。

“要叫索菲亚小姐,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都没长记性吗?”

“是,索菲亚小姐!”

索菲亚是老板带来的人,并不是别墅里的用人,所以吉莉安娜一再叮嘱她们不能把索菲亚当用人,虽然索菲亚平时会帮忙做一些家务,但这是老板没有吩咐过的。

“不用客气,叫我索菲亚就好。我和你们一样,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她可不想欠什么人情,这样,等到恢复记忆的时候,才能挥挥手说再见。

“索菲亚,老板该不会喜欢你吧?”

索菲亚被这句话吓得差点晕过去。在她来到这幢别墅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佐野滕,这个八卦未免传得太没有根据了吧!

“你们真会开玩笑。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根本没见过老板。”虽然她一直有个疑惑,佐野滕为什么会救她,只是巧合,还是另有目的?这些都是她想弄明白的事情,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这个机会,因为佐野滕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了。

女佣们点了点头,好像是理解了。本来就是纯粹闲聊的八卦,在索菲亚的解释下,她们也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之后,女佣们又聊了一些八卦,索菲亚有些没听明白。晚上十点的钟声敲响之后,吉莉安娜便催促大家回去睡觉。佐野滕很久没有回来,说不定明天就会突然出现了,所以不能让老板看到她们松懈的一刻。

大伙儿都回去睡觉之后,只有索菲亚一个人还留在客厅,她似乎没有打算离开,吉莉安娜见状又转了回来。

“索菲亚,你怎么不去睡觉?”

“我一般不那么早睡觉,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不用管我,吉莉安娜,你去睡觉吧!”

“我也不想早睡,你看我这个肥胖的身材,需要减肥。”

两人相视而笑。这个菲佣很和蔼,索菲亚是这样认为的。

吉莉安娜在一旁坐了下来,她对索菲亚很好奇,她一直在猜测索菲亚和老板之间的关系,但是却从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只是个用人。

“听说你是中国人?”

“我想是的,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她就会感到孤独和害怕。一个对过去毫无记忆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吉莉安娜十分同情这个中国姑娘,虽然她们并不是很熟。如果有机会,她很乐意帮助索菲亚找回从前的记忆,并且送她回到中国去。

“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谢谢你,吉莉安娜!可是我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有耐心等待记忆回来。”她很茫然。

“我很遗憾不能帮你找回记忆,不过你可以看看中国的风景,或许对你有帮助。”吉莉安娜十分热心地从书房拿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那是佐野滕准备给客人使用的。现在老板不在,吉莉安娜把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她在这幢别墅中当然也是有一点权力的。

能上网浏览中国资料,这对于索菲亚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即便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她也不会感到孤单了。也许某一天,她会想起自己以前是住在中国的哪一个地方。

“你是我的上帝,吉莉安娜!”她给了吉莉安娜一个真诚的拥抱,十分感谢吉莉安娜的热心。

“好了,我该去睡觉了。别待太久,我的中国姑娘,晚安!”

“晚安,吉莉安娜,祝你有个好梦!”

人一旦沉浸在某件事上,就会忘记一切。晚上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就连灰姑娘的梦也该结束了,但是索菲亚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继续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客厅的沙发中。

十二点,已经是夜晚最安静的时刻,屋内静得只剩下秒针的跳动声。在这样安静的夜晚,似乎注定会有事发生。

砰!大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沙发上的索菲亚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转头朝门口张望。从来没有一个小偷敢光临这幢别墅,除非他不想活了,因为这里守卫森严。

可是这回,佐野滕偏偏将所有守卫都带走了,所以目前这幢别墅里除了一群女佣,并没有一个男人。

“谁?是谁在那里?”其实她心里怕极了,但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虽然她手无缚鸡之力,但也不能乖乖束手就擒,不战而败。

这时候,大门突然被推开了,索菲亚正要尖叫,却看见佐野滕满身是血跌了进来。

“天哪!”她惊呼,却不敢大声,慌忙跑过去将受伤的佐野滕扶起。

“快,关门!”似乎后面有敌人跟踪,佐野滕立刻叫她关门。

索菲亚动作利索地关了门,而且聪明地把客厅的灯也一并关了,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她扶着佐野滕靠在门后,果然听到门外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又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