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对劲儿。
昨天看到的那虫子的壳也好,出壳时的情景,还有它疯狂地想要撕咬破坏的那种疯狂劲头,我都觉得它不可能是普通的魔界昆虫。
不可能没有奇怪的地方。
不可能这样普普通通。
如果是那样,那凤宜又何必郑重其事把那只蛾子留着继续琢磨呢?
我想了想,认真地问:“子恒,你见过这种蛾子吗?”
“见过一次吧。”他说,“那时候我还小,印象不怎么深,似乎是随一位长辈去拜访友人的时候无意中见过……”
“那你不觉得这蛾子有什么奇怪吗?”
“没有,完全没有。”
不可能啊。
“那你见的蛾子是什么样儿的?”
天气很好,风景很好,这朵兰花开得如此妩媚,我们却在花前谈论这样的话题,实在很煞风景。
他想了想,“我可没仔细去看,有三五只的样子,这种蛾子喜欢群居,我记得别人说有的大群蛾子会有成千上万只,小的也通常会三五十只一起过活。飞的时候有种轻盈的嗡嗡声,比苍蝇振翅的声音还小些,停下来的时候也会落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墙上的泥点子一样。”
“泥点子?”我敏锐地注意到这句话,“你见的蛾子多大?”
“比苍蝇大些。”他一指一只翩翩飞来落在兰花上的小粉蝶,“比这个还小些。”
“啊,那不对!”
我昨天见的那个蛾子的翅膀张开来可有巴掌大呢!
怎么会只有这个小粉蝶这么大?这粉蝶才有多大啊?
“那巴掌大的呢?”
“不会的吧……”
“是真的,我见过!”
敖子恒的神情也郑重起来,“怎么?你见过?”
“你也知道吧?前几天,刚到盘丝洞的时候凤宜就弄到了一颗有魔气的黑色的卵,里面有条虫子。那虫子出壳之后变成了一只黑色蛾子,和这纸页上画的一样,凤宜说那蛾子和近来频频发生的那些事脱不了干系。”
敖子恒微一沉吟,立刻问:“那蛾子呢?”
“我本来也找到一只,但是昨天刚出壳就让凤宜给拍死了。凤宜那只他还留着,估计还要琢磨其中的玄虚,就是不知道现在是活着,还是又让他弄死了。”
敖子恒不再跟我多说,匆匆转身离去。
我紧紧追着他走,转个弯就跨进了凤宜的屋子。
一推门,凤宜静静地坐在房里,望着桌子上的一样东西发呆。
我听到扑棱翅膀的声音,那蛾子还没有死,仍然被红光禁锢着悬垂在半空。
而凤宜盯着瞧的东西则是一块木头。
“凤前辈,我昨天查书,这种蛾子叫七……”
“这我已经知道了。”他不耐烦地说,头也没抬。
我……我忍气吞声,深呼吸……
他真能气死人。
“但是我们所见的这两只比子恒以前见过的七心蛾要大了数倍。”
凤宜根本没理会我说什么,冲敖子恒一招手,“你来看。”
虽然他没招呼我,但我也厚脸皮地跟着凑过去看了。
桌上的那块木头大概有半尺宽,中间破了一个洞,木屑纷飞,显得桌子上凌乱不堪。
“这是?”敖子恒看了两眼脸色一变。
“没错,就是如此。”
他们跟在打哑谜一样,你知他知,可我不知啊。
不过他们头疼什么事呢?不就是挖心肺的魔头的事吗?凤宜又总认定这蛾子和那事情有关系。这块被钻了洞的木头……
我忽然明白过来他们在说什么了!
难道这木头上的洞是那只蛾子钻出来的?
它是用那恐怖的坚硬的触角顶的,还是用那锋利的嘴咬的?
这木头我认识,山上数它硬。
可是这个洞钻得这么彻底,这么……
我觉得后背上涌起一股凉意,转头看看那只还在不停地挣扎的蛾子……
能穿透木头,那也肯定能穿透别的,比如人的身体……
难道那一连串挖心事件就是这么来的?就是这蛾子?
是不是它钻进人的身体将人的心肝脾统统吃了?然后,然后又……
好恶心,好恐怖!
这蛾子……
敖子恒与凤宜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他们对视一眼,忽然一同转身走了出去。
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追上他们两个的脚步。
“你们去哪儿?”
“出去。”
“洞门封着的……”
“你肯定有别的出口。”凤宜还是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
有倒是有,可是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就觉得心不甘情不愿啊。
“那个……你们要出去干什么?”能不冒险还是不冒险的好,谁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儿了!万一他们……他们两个都……
“跟我来。”我说,“出去可以,不过我是此间的主人,没道理让客人乱走乱闯我这个主人不陪同的。你们要去哪里?我要一起去。”
“你懂什么?这些蛾子已经非比寻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变成了现在这样,而且也不知道除了这蛾子是不是还有旁的魔物作祟,若是……”
“我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拖你们后腿的。这里地形情况我都比你们熟,我陪同带路,总比你们乱闯好。”
“你……”凤宜眉毛一竖,敖子恒先说,“三八,这些蛾子的卵不会自己长脚到处跑,必定有另一股力量在其中安排,这方面的情形我们并不知晓,你的盘丝洞也要人照看,你还是留下吧。”
“那让我一起去。”
这个声音幽幽地在背后响起,我差点儿被吓着,一回头,看到三七有些憔悴地站在不远处的花丛后面。她看起来像是有些精神不济,难道她晚上也没有睡好?
“谁也别跟着我们,添乱!”凤宜呵斥我,“带路送我们出去,你们就留下。”
我不想在这里就和他们争执,叫过小蜘蛛吩咐她们,网一定要织,各个岔路口都要织,越结实越好,希望如果再有那种蛾子进到洞中来,这些网能派上用场,再让山上的小妖们大量制作大个儿的苍蝇拍,用石板铁片都行,木头脆弱,最好还是不用。我走在前面带路,领他们走上一条稍狭窄的岔道。
让不让跟是他们说了算,可是跟是留我自己拿主意。
三七脚步细碎地走在我旁边,离近看她的肌肤上一点儿光泽也没有,打个比方,就像珍珠褪成了鱼眼晴,憔悴且不说,还有一种……
我形容不上来,总之三七的样子看了让人担心。
我想问她怎么了,但是我们走得很快,凤宜和敖子恒都是脚不沾地地在山洞中飞掠,显然他们很焦急。
敖子恒腰间的剑,还有凤宜一身散发出来的威势……
我想到一个词:严阵以待。
看来这件事很严重,这个时候也的确顾不上关切三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