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撤下去,我和凤宜又开始端着茶杯,你看我我看你地冷场了。
“前辈,我想我还是先告辞了……”
“怎么?我这院子俗浊逼人,不能多待?”
我窘,低下头。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啊。
“不是的,我出来的时候没跟三六她们说,所以……”
对了,三六,还有三七。
三七要是知道我被凤宜请来吃饭,却没她什么事儿,一定会心里不舒服吧?毕竟,她是喜欢凤宜的呀。
“那个……”
“你没什么要事的话,不妨住下。”
“啥?”我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这个世道真是乱了……
连骚包鸟都变得平易近人热情好客了!
“不不不,这可不合适……”我开始极尽客气地推辞。废话,吃了他家的饭都够让我不安了,再住一宿,没准就被他谋害了,被哪只鸟一嘴啄了吃了。就算吃不了,那惊吓也是够受的。
凤宜眉头一皱,“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住你就住,明天还有事儿!”
我一抖,头一缩。
没办法,不是我没出息,而是我天生对他有种畏惧感,怎么都抹不掉。
一开始不知道原因,一边畏惧,一边厌恶。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既不是他的错,当然更不是我的错,虫子天生怕鸟,就像老鼠天生怕猫。
虽然这猫很和气,很骄傲,没打算自降身价吃耗子充饥,可那不代表小老鼠就不害怕了。
不信你去问灰大毛,就算他现在已经是功力颇深的一只耗子精,再听见猫叫声他紧张不紧张?一样吓得要命。
我很没出息地唯唯诺诺,他说啥就是啥吧,眼前亏是不能吃的。
不过留下又能干吗?我和他又没话说,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干瞪眼?
他看我,我看他。
我站起来,要这么坐到天黑,甚至和这只鸟一起待到明天,我肯定会得心脏病的——蜘蛛有心脏吧?
“凤前辈……”
门外面那个少年和我同时开口,他说:“主人,有客人来访。”
太好了!这位客人来得真是时候。
不过凤宜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写着他不喜欢这位客人,或者大概是不喜欢这位客人到来的时机。
“凤大哥,老朋友来了,你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我愣了一下,这声音?这声音是……
大门豁然敞开,就像被一阵大风吹开的一样,有个人站在门口,青衣长裙,高冠乌发……
“子恒!”
我惊呼失声,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没错,是他。
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温雅平和,似海水一样……
“子恒!”
我猛地朝前一扑,紧紧地把他给抱住了。
“子恒子恒!你……真是你吗?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抬手摸摸我的头,“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儿……这些年,你都还好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明明见着敖子恒是件天大的喜事,可是我话还没出口,眼泪就一下子流了出来,汹涌得根本止不住。
我抬手捂住嘴,我怕自己会哭出声来,眼泪从眼眶里决堤而出,淌在手背上。
我觉得烫。
“别哭,别哭。”他摸出块手帕给我擦泪,声音里能听出深沉的关心。
我实在管不住自己,觉得胸口都快被一种我不熟悉的陌生情绪胀得要裂开了一样。
“子恒……”
敖子恒……那些曾经的过去的时光、过去的人、过去的……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了。
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一张张在眼前闪过去,就像被大风吹走的尘。
几百年,沧海桑田。
之前我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总觉得我是在一个梦里还没有醒。这个梦总会醒,醒来,就一切都好了。
悲伤哽在喉咙里,噎得我快要断气了。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不知道,我该哭什么。
我难受得厉害,可是我哭不出声来,气噎倒声,使劲儿地想憋出一声来也办不到。
眼前的一切忽然旋转起来,我头重脚轻,缓缓地软倒在地,再也睁不开眼。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像是潮汐起伏一样。
我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皮特别重,怎么也睁不开。
那些时光,真的曾经存在过吗?
那些人和事,找不着了。
我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朝前看……
可是前面,真的有我要寻找的东西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听到一声清晰的长叹。
那声音不知道沉淀了几许沧桑,最后只剩怅然。
“子恒?”
“你醒了?”
我缓缓转过头,睁开眼。
我躺在那里,敖子恒就坐在我的身旁。
“刚才替你调理了下灵力,你觉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慢慢坐起来,“我……吓着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