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书法和名茶
刘云波知道陈书记不会随便送书法给他,书记这番话到底要说什么,还是往下听听再说。陈书记继续说:“万事万物都一样,只要你身在此山中,大约就会不识庐山真面目。人常常要跳出来看问题。”
省委和省政府两个机关同在旧城,却隔着五公里的路程。省政府位于旧城的中心地区,从省政府驱车向东,穿过旧城最繁华的市区,进入东城区后向北驶入旧城最宽最直的林荫大道,省委那个郁郁葱葱的大院就可以看见了。
车上的刘云波从沉思中抬起头,问身边的张天芳:“陈书记的普洱茶带好了?”
张天芳:“带好了,是四年的紫鹃茶饼。”
刘云波问:“这紫鹃到底有什么好?”
张天芳:“据说降血压、降血脂的功效比较强。我看呀,就是物以稀为贵。其他茶的叶子是绿的,紫鹃的叶子是紫色。还有,就是香味比较奇特,初闻有点闷,再闻就有点腻,等腻过之后,香味稳下来了,有点醇厚的药香。当然,它只生长在海拔一千米到两千米之间,也就是云南大叶茶区有那么几株吧。它对土壤的酸度还有特殊要求,相当娇贵。”
云波轻声说:“你的结论对,物以稀为贵。”
张天芳:“我给你留了一盒。到底怎么样,回头你尝尝就知道了。”
云波:“这么金贵的东西,全给陈书记吧,我不懂,糟蹋了。陈书记是普洱茶协会会长嘛!”说着他先笑了。张天芳也跟着笑了:“对,陈书记在党外担任的最高社会职务。”两人都笑了。
刘云波:“我这次倒要请教他,看他对这紫鹃知道多少。”
张天芳:“喜欢普洱茶的人应该都知道,但未必亲自喝过。这茶稀有,一块不足四百克的茶饼上万元,还买不到。”
刘云波稍显吃惊:“噢?这么贵!可别给陈书记说这个价,否则他不收了。”
张天芳:“是,您提醒的是。”
车在靠近大门时鸣了一下笛。门卫早知道刘省长的车要通过,赶紧拉开了电动门。司机缓加油门,车平稳通过了省委大门,直向陈书记的小红楼开去。
小红楼位于省委大院中央池塘边,位置看似偏向北一点,但前门含池衔塘与池塘共一体,仍然占据中央位置,也合了坐北面南的好风水。
一般人不会去走含池衔塘的前门,这个门大多是陈书记休闲时在池塘边赏荷捕鱼时独享的通道。来人大都从侧翼的偏门进,走过长廊,到得正门,再从正中的楼梯上二楼。二楼是陈书记的办公室,办公室是个大套间,正厅是办公室,左侧有卧室、浴室、卫生间,右侧有可容八人的小会客厅、卫生间,还有一间敞开的厅堂,作为秘书室。办公室的两侧分别是可容纳二十人会议和五十人会议的会议室。
刘云波自然也走侧翼的偏门,张天芳提着紫鹃茶跟在后面。陈书记的秘书见刘省长来了,赶紧迎出来:“省长来了,书记在等您。”刘云波脚步未停,一边握手一边说:“吴秘书好。书记在办公室?”
“在。省长,我去通报一声?”
刘云波:“好,我们等一下。”
吴秘书立刻改口:“口误,口误,省长见谅!岂敢让您等。”吴秘书赶紧侧身哈腰前面带路。在上楼的时候保持这个姿势很不容易,刘云波看着他也觉得累,就笑了笑:“天芳,改天多向吴秘书学点普洱茶的鉴赏。要和党委步调一致嘛。”
吴秘书听刘云波这么说,有点哭笑不得:“书记是普洱茶专家。我只不过跟着学点,岂敢在张秘书长面前班门弄斧。”
张天芳:“吴秘书,我无门无派,你只管弄斧。”
吴秘书又是一阵尴尬,不小心又说错话了。他索性只赔笑脸,免开尊口。
上到二楼,陈书记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刘云波正在想陈书记今天为何如此热情,却看见陈书记背对门,面向一个气派的条案,正伏案悬肘,提笔走墨。云波不好打扰,用手阻挡了吴秘书。三个人站在门内一米处安静候着。
陈书记收了笔,很是满意地看一看自己的作品,把笔放进笔洗,在洗子涮了两下,提起挂在笔架上,又从一堆石章中挑出一枚,放在嘴前张嘴呵气,觉得差不多够了,快速把章盖在横幅的左上角。盖上去的是五个字:为人民服务,笔力深细的小篆颇见功力。
盖好章,他转过身来招呼刘云波:“云波呀,来看看我的字有没有进步?”显然,他早知道云波已经到了。
刘云波上前:“书记开始练篆体了?了不起,书法练到篆,就到顶了。”
陈书记哈哈笑着:“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篆也不过是一种体例,不能说练一辈子楷书的人就达不到顶峰。”
云波:“听说楷书没过关,就不敢涉足篆书。书记,我这个外行说得对不对?”
陈书记:“刘云波,南岭政坛大才子,从政前还在大学带研究生,你能不懂?”
云波语气很诚恳:“我也读过点和书法有关的理论,可是,若说懂,在您面前,我不敢说。您这手功夫,我得练习三十年。”
陈书记:“我也不敢说懂。我一不会打麻将,二不会进歌厅,工作累的时候,写两个字,活动活动筋骨,也修养一下性情。这幅字,送给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