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套“在场论”,刘云波似乎毫不在乎,反复说自己对官场深感厌倦。
老麦说:“疲倦是正常的。戈尔巴乔夫当年也很疲倦,最后这疲倦反倒成了他改革的动力和理由。”
刘云波不置可否地笑了:“戈尔巴乔夫?那是苏联!”刘云波在如此沉重的时刻还是开了一句轻松的玩笑,“台海战又打不起来,现在养着的将军们可不都是不在场的将军?”
子川过来敬酒,云波醉眼蒙眬,死盯着子川。老麦此时一定是一脸坏笑。他看着两个人一步一步落入陷阱,却还故意把云波拉到一边警告道:“你知道戈尔巴乔夫是在苏联,当然也就知道温莎公爵是在英国。”
云波说:“我以为你就满脑子铜臭,想不到还风流成性呀。”
老麦假装着急,拉紧云波的衣角:“别扯了!没跟你开玩笑!你要什么?女人?有的是,想怎么玩都不会出问题,但千万别当真,会给自己惹麻烦的。听老弟一句,没错儿。”老麦借着酒劲又开始教育云波,“虽然你官做得不低,但现在有一种说法叫情商,你的情商可不一定比我高。男人,在这个时代,只有把自己变成动物,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懂吗?这才是当今所谓情商的本质。我就喜欢商业社会,干脆,聪明点的女人,都用不着哭哭啼啼,说说尺寸就知道该卖什么价。云波,什么事情一旦有价,就成为简单的事了,这就是市场经济的好处。别去搞那些无价的,什么情义呀、爱情呀,没价就没诚信。诚信是什么,不就是尺度吗?尺度是什么?就是价值。千万别去碰那些不合时宜的无价宝。”
麦立先知道他的话到了刘云波这个炉膛里,就像是从满炉膛里抽出几根柴火,不但没有减弱火势,反倒是送进了氧气。
刘云波看看老麦:“都像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麦真的急了:“我还给你说,为了您老的光明前途,我坚决给您把握好革命的航向。老弟我什么没当过?越战英雄、流氓艺术家、先锋学者,现在才知道务实。这是个必须务实的时代。懂吗?云波。”
“多少年了,你就改不了这个‘懂吗’?这语气你给我改掉!”云波说,并不理会他的劝解。
疯狂的舞曲停了,子川坐回沙发,脚下有些失重。她低下头去看酒杯中摇晃着的光影,在那团摇晃不定的光影中,她醉了,有了溺海沉船的感觉。
老麦驾车飞驰在宽阔的长安大街上。他打开音响,玛丽亚?凯莉淹没了对刘云波和季子川来说都已经很难理清的思绪。
I am thinking of you
In my sleepless solitude tonight
If it’s wrong to love you
Then my heart just won’t let me be right
……
I’d give my all for your love tonight
今晚,给你所有的爱。
玛丽亚?凯莉,又一个纯洁欲望的精灵,带领他们在大道上飞驰,正像她的歌:如果爱你是一个错误,就让我的心一直错下去吧。让我的灵魂在今夜游走!
living in the memory of our song
I’d give my all for your love tonight
“其实,她(玛丽亚?凯莉)是极端孤独的。她甚至经常会躲进她在纽约的鞋房,看着她的一千双鞋子发呆。”子川说。
十里长街只在刹那间就飞驰而过,子川的公寓到了。老麦停了车没有说话。刘云波觉得此刻自己僵住了,他把头转向子川的方向,却没有说话。他看着她下车,孤独地向楼里走。
车门开着,仍然是玛丽亚?凯莉:
when you want me
if you simply ask me to be there
……
看着子川的背影,刘云波叹息一声陷入了沉默。
回到家,妻子和女儿的房间都紧闭着房门。他轻声走进自己的卧室,随手关了房门,刚脱掉外套,妻子就一脸期待,带着哭腔说:“云波你这样太辛苦,凌晨才回家,身体要紧。”
他躲开走过来的妻子,走到前厅去找拖鞋,恰在这时手机响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卧室,抓起外套找出手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