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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佣人的永恒秘密(2)

“哎,本来还有萧玉君可以帮你,可惜……”张老师还没有说完,便叫道,“我找到她们的联系方式了,你记录一下吧……呵呵,第七届就是你,不用我再念了吧。”

顾苏苏又跟张老师寒暄了一会儿,聊了聊学校的近况,才挂断了电话。她冷静地看着薄纸上所记录的名字和数字,似乎即将验证一件天大的秘密,颤抖着逐个拨通着那些电话号码。

首先是柴美田。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顾苏苏刚提到柴美田的名字,他便咆哮道:那个狗娘养的丫头,我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还让她混到了美国。哪知她分钱没拿回来孝敬我,最后还搞个自杀,想让我去认领尸体。我才没那功夫呢,这该死的臭丫头,让柴家的颜面都丢尽了……

如果一直不挂电话的话,估计那个男人得骂个没完没了。顾苏苏安慰着自己,这可能只是巧合吧。于是,她又拨通了第二个号码,是龚露露家的电话。

等待了很久,一个苍老的女声才飘了过来。她一听到龚露露的名字,便哭泣着说:“露露……露露已经死了啊!早知道她在美国过得不开心,我就不会每天逼她练习舞蹈,还会想办法让她回家了。没想到……没想到最后再见到她的时候,却是一具尸体啊……”

老太太哭得伤心欲绝,让顾苏苏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她安慰了一番之后,才内疚地挂断了电话,又拨通了第三个号码。她径直问道:“请问,修雨萌在家吗?”

那个声音慌乱而涣散,迅速敷衍着回答“没有这个人”。但是电话里隐约传来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老伴,雨萌说饿了,你去给她弄些吃的吧”。紧接着便是忙音,电话被匆忙挂断了。

这就意味着,修雨萌还活着?

顾苏苏既兴奋又激动,划出了修雨萌的地址,然后又拨通了上官秀丹的电话号码。但是这通电话也不容乐观,对方又恼又怒,把顾苏苏吼了一通,说她是故意恶作剧,明知道上官秀丹已经死了,还要打电话来刺激他。

看来所有的舞蹈冠军里,只有修雨萌还活着。

顾苏苏又喜又怕,喜的是毕竟还有冠军活着,怕的是那么多冠军都莫名死去了,下一个会不会是她呢?但是此刻的她,只能竭力安慰自己,明天去找修雨萌,或许一切都只是巧合吧。

转眼又到八点钟了,顾苏苏自然无法再休息,只好到舞蹈室去找茶卡。但是茶卡的状态远远不如以前,常常跳乱了舞步,总是望着手绘墙上的图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顾苏苏又想劝茶卡重拿画笔,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茶卡的固执,只有等时光或者机遇让茶卡醒悟,其他的任何劝言都是枉然吧。

凌乱的舞步里,顾苏苏望着手绘墙上的印度女人,心中泛起了更多的荒凉。

翌日清晨,天空还泛着微蓝的光,云朵背后是蓄势待发的阳光。

从卧室出来之后,顾苏苏只看到正在准备早餐的王姨。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声称要到学校去办事,便匆匆离开了肖家。

一路上,顾苏苏都捏着那张记有修雨萌地址的纸片,掌心沁出汗水都顾不上擦拭。转乘了三次公交车,她才到达了修雨萌所在的双堰镇。

这是个年代已久的小镇,都是些本地土生土长的农民,有着素面朝天的脸。却是这样的场景,让顾苏苏不禁有些恍惚,身为韩城舞蹈大赛的冠军,怎么还蜗居在如此贫穷落后的小镇呢?

顾苏苏有些辨不清方向,便随手拦了一个人力三轮车,给车夫说明了地址。

哪知车夫居然认识修雨萌,惋惜道:“你是萌萌的朋友吧?好久都没有人来看过她了呢!想当初她是多么能干,简直是我们双堰镇的骄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得了疯疯癫癫的怪病,从此还得让修叔修嫂照顾。”

修雨萌还活着,却已经神志不清了。顾苏苏的心情,顿时如同三轮车的颠簸一样,变得起伏不定了。她甚至有些害怕,自己的到来是否会让修雨萌跟萧玉君一样,最后走向了死亡。

犹豫不决之间,三轮车停了下来,修雨萌家到了。

是一座复式小洋楼,在如此贫穷的双堰镇里,应该风光过一段时间。但是由于无人清洁打扫,外面呈现是灰蒙蒙的状态,像是败落的贵族。

顾苏苏付了车钱,缓缓地走到了修家的门口,终于鼓足勇气敲了敲了门。

里面半天都没有人回应,却传来碗被打碎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门把才微微转动了一下,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探出脑袋来,直愣愣地盯着顾苏苏看。

顾苏苏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勉强微笑着问:“请问,这是修雨萌的家吗?”

“是你!是你!是你!”那个女人突然失声大叫起来,随即蹲到了房间的墙角里,抱着膝盖颤抖着叫道,“我都已经离开美国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来找我吗?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顾苏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幸好一个老爷爷从里屋跑出来,立刻抱着那个女人,连续不断地安慰道:“萌萌,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有爷爷在呢,爷爷会一直保护你……”

如是安慰了很久之后,修雨萌才安静了下来,顺从地回到了卧室。

直到修雨萌睡着了,那个老爷爷才走了出来,一脸阴沉地问:“你是谁?”

“我……我是肖家的舞蹈老师。”顾苏苏低头回答道,“想要找萌萌……交流一下,肖家小姐的舞蹈学习情况。”

那个老爷爷微微怔住了,神情复杂地说:“还是来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来了。你直接说吧,到底想让我们家萌萌怎么样,只要不让她死。”

顾苏苏被问得莫名其妙,反问道:“大爷,你说什么啊?我只是想来看一下萌萌,并没有别的意思啊。”

“少废话!”还没等顾苏苏反应过来,一个瘸脚老奶奶杵着拐棍,从里屋走了进来,“原来你们肖家是如此不讲信用的人。当初我和媳妇接回萌萌的时候,你曾经答应过我们的话,难道全都忘记了吗?”

顾苏苏更加糊涂了,继续不解地问道:“大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没有错,就是你!”老奶奶没有半分迟疑,大声说道,“唐绣,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出你。当初你害死了柴美田,还仗着有肖家撑腰,威胁我们只要让萌萌不再离开小镇,就会放过我们。结果我们一直把萌萌关起来,终于把她……给关疯了。”

老奶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老爷爷的语气则近乎哀求:“姑娘,我家萌萌已经成这样了,不会再去告发你了。况且你们不是说过,只要我媳妇能安分待在肖家,就不会再来伤害我们了吗?”

两个老人都跪在面前,顾苏苏的思绪混乱不堪了。

萧玉君说唐绣已经被杀了,这两个老人却又说唐绣杀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而唐绣又不断出现过,难道是她杀人之后,为了逃避罪行,所以才一直以鬼魅的形式来见她吗?

顾苏苏想不出原因,却感觉到一阵头疼,只好先扶起他们,温和地说:“老爷爷,老奶奶,我真的不是唐绣。我不会伤害你们,更加不会伤害萌萌。”

老奶奶已经体力不支了,老爷爷站起来扶着她进屋,担心地说道:“老伴,你还是先进屋躺着吧。这个姑娘看上去不像坏人,或许真的是你认错人了吧。我来跟她好好谈谈吧。”

顾苏苏亦上前帮忙,扶着老奶奶躺到了床上。哪知一抬头,却看到床头的全家福相片,其中一个人居然是芸姨!她不禁追问道:“她……她是你们什么人?”

老奶奶抬了一下眼睛,随手推开了相片,相框被摔成了两半。她生气地说:“你在肖家待了那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吗?她就是修家的克星!不仅把我儿子给克死了,还说要让萌萌出人头地,拼命让萌萌学习舞蹈,结果却把她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可怜的儿子和孙女啊……”

芸姨居然是修雨萌的母亲!

联系刚才的对话,肯定是有芸姨的牺牲与袒护,修雨萌才活到了今天。那芸姨在林姨遗像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所有的事情都纠结成一团,让顾苏苏突然分不清方向了。

安顿好老奶奶之后,顾苏苏只好离开了修家。或许对修家最好的安慰,便是再也不来修家,让他们从此平静地生活吧!

修家离车站,还有很远的路程。顾苏苏只好又拦下一辆人力三轮车,晃晃悠悠地开往了车站。

显然如修家所说,修雨萌曾经是双堰镇的明星。

这个车夫见顾苏苏从修家出来,亦惋惜道:“萌萌这姑娘多好啊,没想到最后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可怜了那两位老人。”

又想到那张全家福相片,顾苏苏不禁问道:“那萌萌的母亲呢?难道她从来没有回来过,看望一下萌萌吗?”

“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车夫回了一下头,思索道,“但是很奇怪的是,前几天却突然回来了一趟。不过自从萌萌出事之后,修叔和修婶就把芸姐赶走了,说什么也不让她们母女再见面。那天还大吵了一架呢,最后芸姐也没办法,只好回家了。”

难怪芸姐总是待在肖家,从来都没有回家看望过女儿,原来是陷入了如此困境。

顾苏苏顺口又问道:“是吗?那芸姐现在在干什么呢,还待在双堰镇吗?”

“应该还在吧。”车夫卖力地蹬着,“我昨天上午还在车站看见她呢,见她上了去墓地的专车,估计是去看望她的丈夫了吧。”

看来昨天在墓地见到的女人,的确就是芸姨。

又联想到林姨遗像上的血泪,顾苏苏不禁改口说道:“叔叔,你还是拉我去芸姨家吧。毕竟她是萌萌的母亲,我想去看望一下她。”

车夫也没有埋怨,即刻转了个头,向芸姨家蹬去。

或许是由于修家的排斥,芸姨家离修家很远。而且只是一间破落的土屋,似乎风稍微大一些,这屋便会被吹没了。这比起肖家的佣人卧室,可要差远了。

顾苏苏皱了皱眉头,挥别了热情的车夫。土屋的门微微敞开着,散发出腐朽的味道。她喊了一声“芸姨”,但是并没有人回应。于是她轻轻地推开了门,却清晰地听见里屋传来挣扎的声音,还有无可奈何的哭声。

“芸姨!”顾苏苏立刻冲进了里屋,只见芸姨被绑在椅子上,口中被塞满了破布,表情扭曲地挣扎着,绳子都把椅子磨出了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顾苏苏心慌意乱地走上前去,想解开芸姨的绳子。哪知还没有走过去,脑后便是沉闷的一击,芸姨的神情在恍惚的视线里,消失殆尽了。

意识一直是摇晃的,视线亦是模糊的。只是隐约听见说话声:“把芸姨处理干净就好了,至于这个毫无干系的女孩,就放过她吧。”

声音是似曾相识的,但是疼痛的意识,疯狂地阻挠了记忆。

顾苏苏的双眼亦无法睁开,只能疲软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最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又飘入了梦境,似乎在呼唤着顾苏苏的苏醒。不,这不是梦境!她在黑暗里奔跑着,终于睁开了眼睛,外面已是昏暗的天空。

是肖安锦。他正抱着顾苏苏,焦灼地说:“苏苏,你总算醒过来了。真让我担心坏了,还有什么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除了脑袋还有些钝痛以外,其他没有什么大碍。

顾苏苏揉了揉后脑勺,迷茫地问:“安锦,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不是你给我发的短信吗?”肖安锦晃了一下手机,反问道,“我本来在公司里忙着呢。结果收到你的短信,说是在感觉很不舒服,叫我马上到这里来找你。”

顾苏苏定睛一看,果然是她的手机号码。难道是那个“熟悉声音”所发的吗?即刻又想到了芸姨,她着急地问道:“芸姨呢?你有没有看到芸姨?”

肖安锦一脸疑惑,诧异地说:“原来你跑到这里来,是想找芸姨啊?不过这里到处都是灰尘,她应该没有回来过吧?”

顾苏苏再次环顾了周围,果然是灰蒙蒙的一片,还有那愈发强烈的腐朽气息,都证明着最近没有人住过这里。而那把椅子也好好的,完全没有被绳子磨损的痕迹。

难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吗?

在肖安锦的宽慰之下,顾苏苏心神不定地离开了芸姨家,坐上了汽车。可是当汽车开到车站的时候,她又看见那个热情的车夫,还对车窗里的她喊道:“嗨,你看到芸姨了吗?”

对于这样的农村大汉,肖安锦似乎有些反感,沉默着关上了车窗。而顾苏苏却已经能肯定,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的的确确真实地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