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岚,真的是你?嘿嘿……咳咳咳……我……我听出你的声音来了……"
阿清抬起头,脸上更加白得发青,不过眼神逐渐恢复过来,怔了半天,猛地扑到牢门前,颤声道:"三……三伯伯?"
那人歪着头,大声道:"是你!是你!哈哈哈哈!我们草原的小马驹,也长大了……咳咳……你父亲呢?七弟怎样了?咳咳咳!"咳出大口血来。
阿清泪如泉涌,道:"父亲他、他在泗水,他很好,很好……"使劲去拉门上的锁,但那锁乃精钢打造,任她扯得双手出血也扯不开。阿绿知道她激动得心神恍惚,用衣袖掩了口鼻,强忍着恶心,在那些残破的躯体里翻捡,搜出钥匙打开牢门。阿清纵入牢中,抱起那人放声大哭。
那人喘着气道:"傻丫头,杀几个人算什么?"
阿清哭着拼命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人道:"你长大了,小岚,没想到……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三伯真的没想到……你父亲还活着,太好了,太……太好了……我、我们羯人还有复国的一天……我也没死,我一直等,一直等着……太好了!太好了!"
阿绿道:"老爷,先出去再说,说不定马上又有人下来……"那人脸歪着朝向她,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只是这样一来整张脸更加扭曲可怕。阿绿知道这微笑的含义,全身顿时冰寒,不再多说,跪下来用布小心地将那人身体裹紧。
那人道:"小岚,三伯没有死,是因为有件事放不下,一直放不下……你伯母、大哥都死了,哈哈,嘿嘿,倒也……放心了。可是我放不下,放不下……你……你来了,我终于可以……我跟你讲……"他脸色红润,兴奋得难以自持,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阿清尚不察觉,抱着他只是哭,阿绿忙推她两下,道:"快听啊。"
阿清忙道:"伯伯,你说。"
那人看着她道:"传国……在……在……邺城……昭武……殿……你……你答应我,去找到……交……交给你爹……"
阿清道:"好,好!伯伯,我们出去再说。"
那人使劲摇头,张开嘴,欲言又止,仿佛说不出来了。
阿清忙将耳朵凑到他唇边,只听他低低地用羯语道:"不……我出不去了,小岚,我……我实在……太累了,我走不动了……你记住,邺城昭武殿的井里,有我大赵的命脉……你……你……这个女子一直照顾我,我、我不知道她……她……你一定要把这女子……杀……杀了!"
"什么?"
但那人再也说不出话来,全身越绷越紧,头向后可怕的仰着,嘴角抽搐,喉咙里呜咽两下,突然间咧嘴一笑,闭上双眼,他的身子迅速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