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了……”我将画册捂在胸口。
她开心笑着,同我分享这喜悦。
“这本画册对你很重要吧?”
“太重要了。”我努力平静心情,但仍掩饰不住激动语气,“我没想到会回到我手中。我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了。”
“看来真的很重要。”
“你在哪里捡到的?”我问。
“练舞房。”
练舞房?这么说,她一直在舞房练舞。
“我是上学期末一天傍晚在舞房走廊外捡到的。第二天因为去医院看病,所以没有去舞房等待失主。你一定去舞房找过吧?”
我点头。她说她去看病,得了什么病呀?
“那天晚上看完画册,我就知道这本画册对作者很重要。我想找失主,但画册上没有作者的任何信息。我在学校BBS上、论坛上发布了启事,但三个月过去,没有人联系。”
她略一停顿,“直到在你的宿舍,看见几幅油画。脑中立即浮现画册中的几幅,景物人物都如此相似。我就开始想,画册的作者可能是你了。”
她抬眼看我:“再看到那幅女子在稻田跳芭蕾的油画,我确定是你无疑了。之所以昨天没说出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摇头。
“我起了私心呗。想占为己有。”她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牙齿,“我很喜欢这本画册。我寻找失主三个月无果,便想,无人来认领更好。我便可以留下。但谁知还是遇到失主。”
“嗳,翻开看看,看看是不是完好无缺。有没有缺章少页的。”她托起腮帮打趣道。
我不自觉地将画册放于桌面上,翻开。纪美的容颜跃入眼帘,逝去的时光,恍若初见,内心温馨且怅然。
“扉页写,献给俞纪美。俞纪美想必是你的恋人。画册中画的是她,是吗?”
我点点头。一幅画中,俞纪美站在一片黄灿灿的稻禾中,对我甜美微笑。她就那样笑着,仿佛永远不会消失。
樱雪的手指扣进杯耳,欲端起咖啡杯。
“如果我没有猜错,俞纪美就是那个在青岛上大学,喜欢听肖邦音乐的女孩。你昨天在梦中都叫唤她。”
我自然地点头。仿佛纪美仍活着。
“到时,你要介绍我们认识。”她快活说道。
我苦笑,未出声。翻过一页,纪美站在海边,与我挥手告别。
“那幅纪美在稻田跳芭蕾的我尤其喜欢。”樱雪让我翻到那一页。
“纪美她也跳芭蕾吗?”
我看一下樱雪,没有应声。脑中立即浮现六月那个午后明亮的稻田。纪美不会跳芭蕾,什么舞蹈都不会。但只要她挥舞四肢,便是跳得最好最美的。
“我也是跳芭蕾的,所以看着十分亲切。这幅画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每次看,都注视近半个钟头。不知为什么,心中总会充满一股无缘无由的幸福。”
她忽然沉默下来。
“如果以后能和纪美见面,我们可要好好交流一下。”她十分期待地说。看向我时却笑了。笑容如花朵般倏地绽开。叫人心折。
“嗯,其实……”我一抬眼,撞见她天真纯情的眼神,便欲言又止。我想告诉她,纪美不会跳芭蕾,没有在青岛上大学,她也听不到肖邦,她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不管是明媚的笑容,还是明亮的眼睛,通通都消失了。
但我需要维持这样一个谎言:纪美她还活着。她只是去了一个无比遥远的城市。有一天她会回来。我不想让自己失望,亦不想让听者失望。我不想破坏这样一个温馨惬意、来之不易的谈话场景:在四月一个阳光充沛的上午,在明净的咖啡馆,一个青年男子对一个年轻女子,谈起他少年时代的恋人。仿佛恋人还活着,彼此对她都有所期待。
“你现在还跳芭蕾吗?”为了解开心中疑问,我问道。
“最近才开始练习。去年十二月末扭伤了脚。下楼梯踩空了。结果今年的新年音乐会没有参加成。排练了很长时间,有点气人哪。这几个月都在养伤。”
原来如此。
“那你的脚伤现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