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的士司机说,让他把我送到香洲长途汽车站。一路上心里很难过,老想着许玲,想着她哭得那样伤心,而我,却无能为力。也许这就是命,命中注定我和她终将分开。
到车站后,我站在售票处看着电子屏幕上的地名,不知去哪!情急之下,我突然想起一个人——顾盼盼,我给她拨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她说她在杭州,我说我去杭州找她,她说好。那会儿我脑子特乱,心想,杭州距离珠海也挺远的,走远点也好,那边有人也好有个照应,容不得我过多思考,便匆忙买了张去杭州的票。
到杭州后,我并没跟顾盼盼联系,而是在滨江区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房租并不便宜,加上押金,卡里面剩下的钱已不多,开始那几天都在外面瞎晃,等晃熟后便开始找工作。接连一个多月,我都没找到工作,思来想去只好每天在街头给人画像赚点生活费。每天,街上都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来去的行人扬起整整灰尘,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亮着那些灰蒙蒙的尘土,仔细看,还能看见阵阵尘土洋洋洒洒地落在身上,与汗水自然的融为一体,空气中浓缩着一股猛烈的阳光炙热着干燥的地面时,散发出的一股灼灼逼人特难闻的气味,让人闻了想吐。受天气的影响,我的生意也不怎么景气。
某天,老天总算是给我出了这口气,使我感到痛快……特痛快,闪电雷鸣,天顿时下起了倾盆大雨,还好,我早有准备——听气象预报了,我没出门。
我瞧着窗外匆匆避雨的行人,不知为什么,蓦地感到心里特舒服。大滴大滴的雨水打在柏油路面上,溅起白茫茫的一层雾,屋顶、树梢被雨水打得哗啦啦响,像过年时放鞭炮一样。正当我痴痴地注视着窗外这片美景时,有人敲门。
“开门……开门。”
“谁啊?”
“是我……。”
“你谁啊?”
“房东。”
“都说了过两天连同这月的房租一起给你,怎么老问来问去,又少不了你。”
我没去开门,依然躺在木椅沙发上注视着窗外。门外房东依然在敲门,我没太在意,后来敲门声越来越响,以至于好像谁在用脚揣门,这让我感到特别不爽。
“敲什么敲?不是说了过两天给你吗……”
我气冲冲一个劲跑去开门。我用力地将门闩一拔,使劲一拉门。房东正伸出一只脚准备踹门,见门开了也就老老实实地将腿收回。打从第一次和她打交道起,我就不大想瞧她那张脸,她那张脸时常都是这般模样——眼睛瞪得很大,以至于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一副猪鼻挂在她那张牛皮般厚的老脸上,使她那张涂着口红的嘴看起来滑稽可笑。在她的一旁还站着一个人,由于“收租婆”的体型过于庞大,以至于挡住了我的视线,没能看到那人的脸。
“我来只说两件事,听清楚了,一,立马交房租,二,再给你三天时间,过了第三天还不交房租你就给我搬出去……”
房东说的很明白,而我听着却很糊涂,我不知道如果三天后我还不交房租会是什么后果,我相信房东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知道,少不了你,没别的事我关门了。”
第三天,我给顾盼盼打了个电话,问她能否借点钱给我。也许是看在我上次在酒吧帮她忙的份上,她答应了。她问我借钱干嘛,我说借钱搬家,她说她也正找房子,还问我这边有没合适的,我跟她开玩笑说,我现在租的就是最好的,问她要不要过来看看,她说好,然后我们约好中午见面,顺便把钱给我带来。
给顾盼盼打完电话后,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大到被子桶子,小到牙膏牙刷,还有我那些画。我把东西都挪到客厅,然后靠在木椅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头往后仰,眼睛迷茫的注视着天花板。我不知道当我的眼睛离开天花板的时候眼睛呈现的是什么景象,也许比这更白,也许比这更黑,也也许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我不敢再往前想,因为我是一个没有前途的人,正如房东说的“光会这个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门我没关,敞开着。顾盼盼来了,房东也来了,顾盼盼看起来和在珠海那会儿一样,没什么变化。我招呼顾盼盼坐,房东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而我,才懒得看她的嘴脸。
“小子,东西都收拾好了。”房东四处看了看说。
我没理“收租婆”,正与顾盼盼聊着。
“既然都准备好了,你可以走了,算我倒霉,一个多月房租白搭给你了。”
“谢啦,改天等我发达了一定还你。”我本打算向顾盼盼借了钱还她,既然她说“白搭”,有便宜我不捡白不捡。
当我与房东交涉时,顾盼盼环顾了下四周,然后果断地当着我和房东的面说这房子她要了,并帮我支付所欠的所有房费,房东二话没说答应了,并立马签订租房合同。我打眼底感谢她,那一刻,她简直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顾盼盼,谢谢你,钱我会尽快还你,我能请你再帮个忙嘛?我这些画先放这,等过些天我找到房子再搬走,行不?”我指着那些油画,有些难为情地说。
“你还没找到房子?那你住哪儿?”
也许换谁都会关心地问一句,眼前顾盼盼看起来似乎和许玲一样,不光眼睛迷人,心地也特别善良,只是性格有些不一样。
“还不知道。”说完,我一手拎着个桶子和被子,一手捻起那些画准备要走。突然,她叫住了我。
“还不知道你……你到哪住去?”她关心地问。
“要不这样,反正这么大房子我一个人住也空着,不然这样,房租我们一人一半。我住大的那间,你依然住你那间,怎么样?”
“你信得过我?”
“老实说,还真没底……但从你在酒吧帮我,和免费帮我画像这两件事来看,你这个朋友,值得交往。”
“……”
她想和我交朋友,如果哪天她知道我干的那些事儿,准把她给吓着。我没多想,答应了。我把东西都放回我那间房,然后下楼一起去吃饭。
第二天一早,顾盼盼便把家搬来了,她的行李很多,楼下一车都是她的,她打了个电话给楼下的搬运工,叫其把东西都给搬上来。我说我下去帮忙,她说不用,她说都花了钱的,这些是他们应该做的,不用我们动手。我开始琢磨她说的那句话,我能留下来还是她帮忙的,哪天她不高兴了,不会也叫我做那些在她看来“应该做的”事吧?我没能继续往下想,因为床已经搬上来了,我连忙跑去搭手,一是想帮帮忙,二是因为我那些画还放在那,我怕他们笨手笨脚地把我的画给蹭坏。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搬运工便把床、床头柜、衣柜、办公桌、椅子等都给摆好了。顾盼盼给完钱后搬运工们便走了,我已记不起“收租婆”什么时候走的,此时整个屋子只剩下我和她了。她正在清理厨房,我就站在厨房的门口,靠在门上,看着她收拾,她井然有序地将一些锅碗勺盘摆放在那不大的灶台上。厨房有些暗,我便开了灯,灯光照在那些不锈钢餐具闪闪发光,看起来似乎给厨房增添了不少光芒。她没闲工夫搭理我,整理完厨房后她又开始收拾起她那间房,她时不时地动动这动动那,看得我眼睛都累了,于是便躺在客厅里看电视。
“能帮我个忙吗?”屋里传出她的声音。
“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能帮我在这墙上打个钉子吗?”
我起身走进她的房间,房间的空气中依然散布着油画颜料的气味,她左手拿着一副画,右手指着墙上。
“好……有钉子吗?”
“没有。”
“那我去找找看。”
找了好久才在阳台上找到一颗生锈的钉子,还缺把锤子,我又跑到厨房把菜刀拿来当锤子,不一会儿工夫便把钉子给钉牢,我叫她把画给我,把那幅画给挂上去了。
“歪了,再往右点。”她说。
“好。”
“这画……这画好像是我画的吧,如果没记错应该是上次在步行街给你画的那张,没错吧?”
“没错。”
“你还把它装裱啦?”
“是啊,怎么样,还行吧?”
“行,装裱后更好看。”
挂好那幅画后,我们站在那幅画前欣赏了一会儿,她说画画得好,也是她第一张画像,所以就拿去装裱了。我说是她长得漂亮,画本身没画好,只是装裱后显得漂亮些。那副画确实画得很一般,而且还挺粗糙,那会儿没经验,又赶时间,所以画像中的人物有些地方没处理好。
“这幅画画得确实一般。”
“我觉得还行。”
“改天有时间我再给你画一幅更好的,不用铅笔,用油画颜料。”
“好啊,免费的吗?”
“嗯,当然……”听我这么一说,她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