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哥……怎么了？”黄毛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没……眼睛进灰了。”我揉了揉眼说。
“哦……要不要叫护士给你弄条湿毛巾擦擦？”黄毛信以为真。
“不用……已经没事儿了。”
“我给你买了份粥。”
“嗯……一会儿吃。”
“哥，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
“没……”
“还想着那傻妞？”
“没……”
“死了心吧，外面好女孩多的是。”
“黄毛，我觉得她没走！”
“你现在不光身体有病，这儿……也有病。”黄毛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没病，我脑子特清醒，我能感觉到，她好像就在个城市，在某个地方，某个角落，好像在叫我的名字‘俊伟……俊伟……’我好像听见她在叫我……”
“哥……你发烧了，现在是白天，你咋说起梦话？我去给你叫医生。”黄毛用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
“黄毛，我问你，你爱过几个女孩？”
“不知道。”
“好好想想，几个？”
“上学那会儿喜欢过一女孩，挺可爱的，长得跟夏洛有点像，比夏洛温柔点。”
“这么说，就一个？”
“嗯，就一个。”
难怪我总感觉黄毛对夏洛有点特别，不是他对夏洛有多好，只是在他看夏洛的时候，眼睛不是老盯着人胸部和臀部看，而是眼睛！我也一样，在与许玲对视时，我看的不是她的胸部，而是被她那清澈的眼睛所吸引。在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被她清澈明亮的眼睛所吸引。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到许多以前我从未看到过的美好，而那种美好，正是我一直渴望的，这大概就是爱！
“有时候，男人的爱就好比女人的处女膜，一辈子……”黄毛正说着，被我打断了。
“只有一次。”我抢了他的话。
“对。”
这话我不知从黄毛嘴里听过多少回，以前经常见他在女孩面前讲，那时以为这些都只是他骗女孩上床的鬼把戏而已。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原来这话是他切身感受，是真真实实、的的确确存在的硬道理！
“哥，等你出院了，我给介绍几个靓妹，超正点。你不喜欢学生妹嘛，就单纯点的对吧，有！个个身材倍儿棒，比许玲还棒。”一说到女人，黄毛就来劲儿，色性不改。
“继续……”
“那脸蛋，那胸部，那小蛮腰，甭说有多诱人了。”黄毛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靠，一说妞，你就来劲，用词用句都那么文采，连他妈小学排比句式造句都用上了，还‘那……那……那’那个没完，真他妈有才。”我用一种嘲讽、轻蔑的语气看着他。
“哥，真不骗你，要你见了她们，保证你会觉得许玲就是一‘小芳’——土！”
“得……你留着自个儿用，我用不着。”
这要换以前，黄毛跟我谈论起女人，我还真乐意听他瞎掰，那小子，能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描述得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似的，别说真见着，就是想想，都觉得浑身来劲，可这会儿我没那兴致。
“哥，不是我说，许玲到底哪儿吸引你？让你对她那么死心塌地！你看看你现在，都被爱情冲昏了脑子，伟哥，你以前不这样的，你变了。”黄毛有些认真地说。
“我怎么就变了？”
“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伟哥了，自从演唱会遇见许玲，你就开始在变。”
“我没变，是环境在变。以前我觉着活着就是吃饱了睡，睡醒了接着吃，就跟猪似的。直到有一天，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另一种……另一种环境，在那儿，我遇见了许玲，她的出现，使那原本死板的生活规律，一下子打乱了。从她身上，能够使我感觉到，原来生活每一天都不一样，每一天都是崭新的，都是不一样的，都是充满阳光的，就像她的扬起嘴角微笑时那样——甜美。而这一切，都是她所带来的，她改变了我的人生观、价值观，她改变了我的一切，也将注定改变我的一生，我将用一生的努力，去保护她、爱她，给她幸福，也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
“可她已经走了，把你伟哥给甩了……”
“以前我曾因为我们身份的悬殊，而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与她继续下去，直到她提出与我分手，才有了一个了断。可后来，我渐渐懂了，我的犹豫不决，不是因为我不够爱她，也不是我懦弱无能，而是因为我害怕失去她，害怕她那样单纯会被人欺负……”
“看来你是真的无药可救了，夏洛说的对，你已经疯了……”
连黄毛都说我疯了，难道爱情不值得让人疯，使人狂吗？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看，脑中反复思考着个问题。
空气中飘散着消毒水的味道，到处都是苍白的、死寂的、阴暗的，充满着死亡的气息，时间像阎王爷的一只手，抓住了你，就别想逃，他会一分一秒地将你从那天使手中拖进地狱……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救我的“天使”出现了，她的出现，犹如闪电，就像晴天霹雳般，突如其来，使我毫无防备——
一个熟悉而又亲切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距离我不到十步远，她傻傻地站在门口，眼里闪着泪光，深情地看着我，两手搭在前面，拨弄着手指，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似的，不知所措。黄毛叫一声“许玲，是你……”，对，是她，那个曾经深爱过我，和我深爱过的女人。“嗯……”她细声地应了一声，然后向前挪了两步。我激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傻傻地自起身子看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她就不见了。“俊伟……”她依旧用她那细声而低沉的声音叫唤着我的名字，那种声音，我不知在梦里梦见多少回，以至于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许……”我还没说全。
“俊伟……”许玲泣不成声地喊了一声，热泪盈眶，像个小孩似的一把扑到我怀里。
“许玲……”我紧紧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就不见了
“俊……伟……你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许玲放声哭着，哭得那样伤心，好像肠子都要哭断了。
“王八蛋……我……王八蛋，许玲……不哭……”也许是她的眼泪分子挥发到了我的眼里，使我的视线都模糊了。
“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许玲死死地抱着我，十根手指头，每一根都结结实实、深深地抓进我的肉里。
“没……没不要你。”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那种心情，是难以言表的，就像人们问你爱是什么味道一样，你很难说清它是甜的，还是苦的。
许玲像个小孩似的扑在我怀里放声大哭，我用手去给她擦眼泪，擦了一遍又一遍，她的眼泪好像永远都流不干，好像要将那眼睛哭瞎了，她才甘心。
“你好狠心……好狠心！”许玲依然泣不成声地讨伐我。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许玲，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现在才找我……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找我……为什么？”
“许玲……别问了。”
“告诉我……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俊伟……为什么你不爱我？”
许玲似乎有问不完的“为什么”她的每一个“为什么”我都回答不上，因为在我看来，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爱上她一样，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是天意。
“这和爱不爱没关系。”我低声说。
“有……就有……如果你爱我，你就会来找我，可你没有……”
“许玲……别……别这样，我这不来嘛。”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我每一天都盼着你来找我，可每一天，都不见你来，我以为自己永远见不到你了……”
“在……在呢……许玲，我在，一直都在，我们不会再离开了。”
“俊伟……说……”许玲抬眼深情地望着我。
不知道是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还是我的视线本来就不好，总之，我看到的不是昔日那张晶莹剔透、娇柔可爱的脸，而是一张雪白暗淡、毫无水色的脸，在那张脸上，挂满了伤心的泪痕，一道接一道，抹都抹不掉。
“什么？”我捧着她的脸，用手去抹她的眼泪。
“说你爱我……”她咧着嘴巴，眨了一下眼，泪水像泉水般往外涌。
“我……许玲……”
“说……快说。”
“我……爱……你。”
“呜呜……”
我爱她，在内心深处，在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根血管里，在那60万亿个细胞中，每一个细胞都蕴藏着我对她的深深地爱。她为了留下的每一滴眼泪，都像一滴滴硫酸，一点一滴地掉进我的心里，迅速而又猛烈地灼烧着我的心。
疼！
为我最最深爱的女人。
心疼！
当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那一刻，恍若世界只剩下我们俩，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间消失了，连黄毛都不见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想，他大概是怕打搅我们叙旧。许玲哭着哭着就不哭了，我不会太多甜言蜜语去哄她，我只知道紧紧抱着她，希望我的拥抱能够给她多些温暖。我让她脱掉鞋子躺到床上来，怕她冷，她不肯，怕人说闲话。她扶我躺了下来，然后挨着床，坐在椅子上，将半个身子扑在我身上。
“许玲，为什么要骗我？”我低声说，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她正闭着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俊伟，别说话，就这样……让我好好陪陪你，好嘛？”她扭头看着我说。
“嗯……”我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脸。许玲瘦了，不是一点点，而是瘦了很多，令我感到心疼。
许玲不想我说话，她自己也不说话，她只想趴在我身上，静静地，好像在仔细聆听着什么，此刻她只希望我们能够安安静静地呆着，就这么呆着，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
我没去想她为什么骗我，而是想着，她为什么变得那么安静，安静得使人担忧。
“俊伟……”许玲突然细声说，还以为她睡着了。
“嗯……”
“你想我吗？”
“想……”
“我也是……”
“你怎么想我？”
“不知道。”
“告诉我，怎么想我。”
“不好说。”
“我要你说。”
“只要我还在喘气，就在想你，有时我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以为不想你了，其实是太想你了，想你想得喘不过气……”
“真的吗？”
“真的。”
“你知道那天你走了，我有多伤心，多难过嘛？我站在那里喊你回来，一直看着你的车子从我的眼前消失。突然，天好像塌下来了，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害怕，害怕自己的心被你偷走了，而你却不在我身边……我站那哭……一直哭，直到我以为自己哭瞎了……看不清了……才不哭。我以为你会回来……给我擦眼泪，等了好久，你都没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抽着鼻子，说着说着又哭了。
“别哭，再哭，眼睛真得哭瞎了。”我用手帮她擦了擦眼泪。
“你走了，我每天都想你，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想哭……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吗？”
“知道，我也是。”
“有几次，爷爷看见我躲在房间里哭，问我哭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他一问，我的心里就更难过，后来……我不哭了，因为没人给我擦眼泪……”
许玲太天真了，像个小孩。也许热恋中的男男女女，都和许玲一样，像个小孩似的天真、烂漫，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是手里拽着的那只气球，一旦气球飞了，整个人也好像失去了重心，跟着那只气球一起飞……
“我每天都在等你给我打电话，每天握着手机，就等你给我打电话，可你一直不给我打，我担心你，怕你又跟人打架，怕你被他们打死……怕我永远见不到你。”
“不会。”
她跟我讲了许多我不在她身边时，她是怎么过的。听完她讲的，我心里很难过，恨自己太狠心，一点都不懂得关心、体贴人。听完她讲的，我便开始问她。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我说。
“夏洛告诉我的。你去找她后，她就给我打电话了。”
“我去学校找你，还去了你家，可你不在家，你去哪了？”
“你还没到我家，夏洛就告诉我了，说你会来我家找我，听到这个消息，我很兴奋，又很矛盾，我想你来找我，我想看你，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爸妈都知道我和你谈恋爱的事儿，是爷爷告诉他们的，他们一直很反对，我知道，他们不了解你，其实你人很好，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坏。你离开珠海以后，那段时间我没一天不想你，没有一天开心过，他们都说你不要我了，他们都说咱们不合适，连我最好的朋友夏洛都说咱们不合适。”许玲十分难过地说，从她说话的语气中，可以想象出那会儿她是多么无助。
“后来呢？”
“后来我爸妈回来了，让我给你打电话，断绝关系。”
“许玲，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虽然你给人感觉冷冰冰的，还有点可怕，可你心眼并不坏。有时候，你的眼神还很温柔，至少在你看我的时候，是温柔的。”许玲一边想一边说。
“你真好！”
“知道好，为什么还要丢下我？你知道你走了，我有多难过吗？俊伟……我要你答应我，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离开我，好吗？”许玲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答应。”
“我要你发誓，以后再也不许离开我。”
“我发誓，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一辈子不分开，如果违背……走路上被……车……”
“好了，后面的别说了。”许玲用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
“瘦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抚摸着。
“那还不是因为你，因为想你想的。”
“都怪我。”
“不怪你，怪我自己傻，如果那天跟上你，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儿。你在那儿过得好吗？怎么又受伤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你说，是不是？”许玲说着说着又开始急了。
“没，没跟谁打架，是阑尾炎，医生说可能是吃坏东西了。”
“以后不许乱吃东西。”
“嗯，知道了。”
“你饿了吗？粥都冷了，我给你再去买一份吧。”许玲看了眼塑料袋里的那碗粥说。
“本来不饿，但一看见你就饿了，想……想你喂我。”我半开玩笑说。
“想得美，你好胳膊好腿的，自己不知道动手啊，懒猪……”许玲破涕为笑。
“这就对了，得笑。别老苦着脸，跟个打瞌睡的大妈似的，你得精神点，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那股劲儿……”
“要那么多劲儿干嘛使，又不是跟人打架，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似的，成天一副痞子像，好像谁欠你似的。”
“怎么说着说着又说我，我是说你得高兴……得高兴……开心，这样才不容易老。”
“你嫌我老呀？”
“没……”
“就有……就有……你嫌我老了……我跟你没完。”许玲像个小孩似的拍打我的肩膀，向我撒娇。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话哄她，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头贴在她的头发上。她的头发中依然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洗发水味，我记得那种气味，和我第一次与她近距离接触时闻到的一样，是一种淡淡的薄荷味。
我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脸，情不知经地将嘴贴到了她的嘴唇上，我轻吻了下，软软的、滑滑的，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总之感觉很好。此刻，许玲一点都不矜持，主动扑了上来，将我压倒在床上，然后猛地亲我，这让我感到很意外，忽然感到浑身发热，一股使不完的冲动劲儿直往上涌。
我们越吻越深，越抱越紧，开始我只是摸着她的腰，摸着摸着就摸到她臀上去了，她的臀很圆，摸起来很舒服，顺着那股冲动劲儿，我的手不知不觉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许玲立马抓住我的手。
“不许乱动。”许玲瞪着眼睛看我。
“怎么了？”我双手捧着她的脸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在医院！”
“医院怎么了？”
“不跟你说了。”许玲红着脸，也不知道是抱得太紧了热着了，还是她害羞。
我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虽然她看起来明显比以前瘦了，可脸蛋还是那样尖，眼睛还是那样大，鼻子还是那样小巧。尤其是那张小嘴，看起来比以前更性感。
也许是因为刚亲过，对那份温存抱有偏爱，所以感觉很特别，看着看着，又情不自禁地将嘴巴往她嘴巴上靠。许玲闭上了眼睛，只听得她急促而又微弱的呼吸声。对着她的嘴唇，我猛地亲了上去，正当我们沉迷于那份甜蜜而又幸福的温存中时，该死的手机响了，真扫兴。
“你手机响了。”许玲直起身，用手抹了抹嘴巴说。
“不管了。”
“接吧。”许玲瞟了眼手机，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拿着手机，看了眼，是盼盼打来的。
“喂……”我低声说。
“俊伟，你伤怎么样了？事儿办好了吗？有去医院看吗？”
“嗯……在医院。”我看了眼许玲说。许玲正站在那里整整身上的衣服。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怕你出什么事儿。”
“我没事。”
“你在哪儿？什么事儿这么急？”
“我现有事，晚点给你电话。”说完我便把电话给挂了。
“谁呀？”许玲问。
“一朋友，杭州的。”我朝她微微一笑。
“哦……你好好休息下吧，我回去给你煲汤。”
“好……”
“那我走了……”许玲转身准备走。
“等等……”
“怎么了？”许玲疑惑地看着我。
“谢谢！”我诚恳地说。
“呵呵……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许玲微笑着说。
“呵……呵呵……”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傻傻笑着。
“傻子，我走了。”说完她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