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依然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浅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像棉花糖般,让人见了感觉心里一阵美滋滋的。早上10点,我起了床,刷了刷牙,在洗手间的水龙头下洗了把脸,然后用毛巾擦了擦便出了门。
在许玲学校附近,有一家卖花的小店,我向店主要了一束百合,付了钱转身正准备要走,忽然感觉腹部一阵巨痛,眼前一名男子正凶神恶煞地看着我,还没等我看腹部是怎么回事儿,他便将一把匕首从我腹部拔了出来,鲜血不停地往外涌,我双手捂着伤口,走了几步,血像一朵朵红花般掉落在地上,然后慢慢绽放,起初是鲜红的,渐渐地便开始红得发紫。我眼看着捅我一刀的男子嚣张将匕首装进口袋,然后潇洒地上了车,迅速地从我视线消失……
顷刻间,我便感觉浑身无力,一阵冰凉,终于,我倒下了,花店的老板娘见我倒下便过来看看,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花店老板娘吓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拖着沉重的身子,我踉跄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地向许玲学校走去。
“小伙子……要不……要不要叫120啊?”花店老板娘关心道。
“谢谢……不……不用,没事。”
“报警吧……”
“不……不用。”
我实在没有力气和她多说话,虽然花店距离许玲学校大门不到200米,可给我的感觉却是那样的遥远,我的视线开始模糊,面前的一切开始在我眼里晃动,我一步步地向校门口走去……血像花瓣般一地洒落。
终于,我走到了校门口,正准备进去,不料被门卫发现,门卫见我满身是血,惊讶地看着我,就是不让我进。我半弓着身子,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有气无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拨了许玲的电话。电话响了,是许嵩《认错》的彩铃——“全是我的错/现在认错有没有用/你说你已经不再爱我/我带你回忆曾经快乐的时空……”我实在站不住了,倒在了地上,那首《认错》的彩铃依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多么希望它能够立马结束,然后传来许玲温柔的一声“喂……”。可惜没有,最后只听得一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一旁的门卫在叫唤着:“喂,你干嘛呢?怎么回事儿?赶紧走,不然我可报警了。”见我一言不发,像只死狗般躺在地上抽动着身子,门卫吓着了,朦胧中,我好象看到他在跟谁讲电话,周围聚集了很多双腿,我只看得到他们的腿,却看不到他们整个人,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许玲发来的短信——“有事吗?我在上课。”我又拨了她的电话,这回她接了。
“喂……我在上课……”她轻声说。
“许……许玲……我在你……校门口,你来下。”我语无伦次地说,一字一句都是那样的艰难。
“俊伟,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她打开听出我说话有些抑扬顿挫。
“你出来下……校……门口。”说完我便把电话给挂了。
我看了看手中的百合,有白的,也有红的,看起来十分好看,只是那红的有些发紫,像一团团跳动的火焰,周围的腿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而我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心怦怦地跳动着,时间过得如此慢,顿时,我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时间,眼前白茫茫一片,还有许多幻影在我眼前飘来飘去。
不一会儿,许玲出现了,她将我搂在怀里,朦胧中还能看清她的脸。
“俊伟……我来了,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有些焦急。
“对不起,那天……我……”我想对她说,那天是我错了,我不该对她那样。可我怎么也说不出,就好像喉咙上被什么卡住了。
“别说了,俊伟……”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让开,都给我让开……”她尖叫道。
天好像下起了小雨,一滴滴的雨滴打在我脸上,然后滑入我的嘴角,有些咸咸的,是酸雨嘛?我能感觉到有人在托着我,然后又将我放下,不一会又将我抬起,后来我便混过去了……
等我醒来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眼前一根根管子,鼻子上好像还挂着个什么东西,我感觉头有些晕。透过玻璃,我看到许玲在走廊上走来走去,黄毛则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我好像又睡着了。当我第二次睁开眼时,许玲、黄毛还有我爸,都围在我身边。
“俊伟,医生说你没事儿,爸就在你身边。”看得出,爸十分心疼我,一直以来,我们都很少待在一起,主要是我习惯一个人过,这次他来,大概是黄毛告诉他的。
“伟哥,没事。”黄毛说。
“俊伟,你怎么这么傻?”许玲抽泣着说。
我想说话,可怎么也发不出声来。看着他们一个个为我难过,我的心好像被针扎了般难受。
时间过得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每当我睁开眼,病房都是亮堂堂的,以至于我都不知道是黑夜还是白天。
大概过了两三天,我才能够开口说话、吃东西。许玲会经常来看我,看到她我很高兴。在昏迷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她是一个好女孩,她不仅漂亮、可爱,心地还非常善良。我从小缺乏母爱,不知道母爱是怎样一种爱,不都说母爱是伟大的嘛。此刻,在许玲身上,我真切地感受到这种爱,在她身上有一种母性美,是我以前从未发现的。
以前,生命对我而言,并不重要。那时我常觉得自己很贱,命贱!觉得自己是死是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当经历这次生与死的搏斗后,我渐渐明白,生命是那样的可贵,如果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在与人打架的时候,我从未想过死会是怎么样的恐怖,我只想着,如果对方还站着,如果我也还站着,我就必须得把对方弄趴下。可当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周围的亲人和朋友,从他们的眼神我,我能够感受到死亡是多么的恐怖!
“俊伟,来喝点汤。”许玲吹着调羹里的汤说。
“谢谢!”我张嘴接了,尝了尝,感觉没什么味道,大概是我味觉也跟着伤了。
“谁做的?”
“我在我爷爷饭店做的。”
“你爷爷?开饭店?”
“是的,等你病好了,请你去我爷爷饭店吃饭。味道可好了。”她继续喂我。
“许玲……那天……”我想说那天的事,可不知道怎么说好。
“别说了……好好养伤。”她微笑着说。
在我病倒这段时间,多半是许玲和黄毛陪着我,我爸也经常来看,但他比较还得工作,没那么多空。
有一天两个警察找上门来了。
“你好,我叫郑大,她是我同事,我们想了解下那天在A大你被人捅的情况,希望你能配合。”他先介绍了下自己,然后出示了证件。
我们聊了大概半小时,我把整个事发过程都告诉了他。然后他问我有没跟谁有仇,我说没有,他让我仔细想想。我想了想,要说仇,好像真没,要说瓜葛,那就多了,酒吧时不时会出点事,难免会与人动手,但也谈不上仇。我跟他说没什么仇人。他又问我最有可能会是谁干的。我又把我周围的人想了个遍,突然想起许玲生日那天和一帮人打过一架,我想,应该就是那帮人干的。我把那天打架的事也跟警察说了。
“有情况,请及时向我们反映。”郑警察说。
“一定,一定!慢走。”说完,两位警察便走了。
正如警察所说的,他只是来“了解情况”,想破案,难!中国那么大,死人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就我这点事,他们能管得着嘛!我根本就没指望警察能把凶手抓住。
“俊伟,你放心,相信警察一定会抓住凶手的。”警察走后,许玲进来说。
“你还真指望警察啊?”
许玲很天真,我敢肯定,她应该没和警察打过交道,对于我国警力还不了解,她太天真了。
在医院住了近两个月,身体渐渐恢复了,身上缝的线都早拆了,都结了痂。有时,黄毛会扶我下床走动走动,躺了这么久,腿脚都不灵活了,走起路来十分笨拙,就跟许玲笨手笨脚一样。
一天,许玲上课去了,只有黄毛陪着我,我跟他说想出去走走,他便扶着我在医院楼下转了转。
“伟哥,我听夏洛说你是去给许玲送花挨的刀子?”
“夏洛怎么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俩是好朋友,出这么大事儿,许玲怎么可能不跟她好朋友说。”
“嗯。真他妈不巧,遇见上次咱们在大排档打架那帮人。操,要再遇上,非削掉那死光头脑袋不可。”说着就有气,气得我伤口一阵阵疼,我让黄毛找了石板凳坐下,歇息。
“伟哥,你真亲她了?”
“嗯。亲了。”
“亲就亲了呗,你还跑去跟人道歉,还送花。干嘛那么当真,这可不像你。”
“说不好,就觉得……”
“觉得什么?你不会真爱上那丫头了吧。”
“应该是,应该是喜欢上她了……”我傻笑着说。
“难怪……伟哥,那丫头不错,对你也不错。就太单纯,有点傻傻的。”
“说谁呢,谁傻啊……谁啊?”我拍着黄毛的脑袋说。
“不傻不傻。我也就随口说说。”黄毛嬉皮笑脸说。
“是有点傻,傻得可爱。”我想了想,自言自语到。
黄毛说的对,她是有点傻傻的,我也一样。自从遇见了许玲,我发现自己好像人都变傻了,做起事来想法多多,不做事儿时也想法多多,有时会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老半天,想得饭都可以不吃,一旦见到许玲,就感觉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总想在她面前表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