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为止,黎瞬恒到底做了多少一回头就后悔的事呢?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他各种各样的表情,他说过的不多却直指要害的话。她不知不觉走到他身旁,望着他的表情像做梦一样迷离。
如果在这里亲了他。
这个危险的想法形成的同时,她俯身吻了他的额头。
下一秒,她便重重地摔坐在地上。
糟糕了!宁霁因痛感而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甚至闭上眼等着黎瞬恒爆发他的小宇宙给她一顿肥揍。
但什么都没有,再张开眼时,她只看到黎瞬恒拎着湿衣服已经远离的背影。
鬼迷心窍!宁霁使劲捏自己的大腿,在心里拷问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可不管她怎样后悔,事实也不可能像铅笔写下的纸一样,用橡皮擦擦就能全部抹消。
苏信从那天开始就没再出现在宁霁面前。
宁霁安慰自己那是她太威猛,所以敌人见到她就像小怪兽见到超人迪加。崔若朝看着她狐疑着探头探脑了好几天,之后又松一口气的样子,有点心酸又好笑。
那天上学她看到宁霁膝盖上的擦伤,又发现黎瞬恒挂了彩,自然就联想到苏信的话。
“暴力这种手段,如果第一次失败了,以后那个人有了戒心就不好再来。而且,老实说,我觉得就算不用我们插手,他们也会掰。”
会掰,因为宁霁的视线总是集中在黎瞬恒身上。
欠缺的,只是让颜柏发现这一点。
想通后的崔若朝自然就让苏信收了手。感情若是能那么简单地靠外力改变,又或者符合等价交换的原则,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相思成疾的人。
“大少,你是要喝可乐呢?还是雪碧?”
黎瞬恒额头爆出了青筋,他很认真地思索要不要把宁霁丢到大海里喂鲨鱼。和他大眼瞪小眼的两个初中男生也一脸汗颜的表情,似乎在犹豫是趁机落跑还是乖乖交出口袋里的钱。
朗朗晴天,正是打劫勒索好时候。
于是女生明媚亲切的笑与面前这个打劫场面怎么看怎么不协调。黎瞬恒忽然没了兴致,朝那两个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小男生扭了下头,下一分钟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咦!怎么不继续?我还买了薯片等着边看边吃呢。”
“神经病!”
“我真的没有阻止的意思啊!我见过那两个男生欺负小学生,这种大鱼吞小鱼的行为我赞成得很呢。”
黎瞬恒的拳头重重打在墙上,擦过女生的耳侧,再偏一点就能让宁霁脸蛋开花。可宁霁没有闪躲,她垂下眼睑,身上的轻佻一下子变成了严肃。
“对不起。”
她是真心实意地说出这句话的,但对不起什么,她也说不清。她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不应该在那一个时刻做出那样的事。
“因为你对我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黎瞬恒的声音很冷,印象中不曾有过的冷。
宁霁的头低得更低了,她哆嗦着下唇,说不出一句话。
黎瞬恒忽然靠了过来,以一种疑似将头搁在她肩膀上的暧昧姿态,低低地在她耳边说:“我明白了,就如你所愿。”
他笑了,这是上次夹公仔后,他第二次在她面前露出笑容。但这个笑,隐含着无可奈何与尖锐的嘲弄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的意味。
男生很聪明,知道她今天来找他道歉,就是为了让他们继续像以前一样。可以前又是个怎样的概念?为什么明明是她考虑再三才采取的行动,她还是在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受伤时,心脏又被后悔的潮水淹没了呢?
心的意向与理智的思考分裂成两条平行的线,她在之间,像一个迷了路的小孩般不知所措。唯一确定的只有,她又错了。
一错再错。
一星期之约已经过了,所以颜柏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宁霁校门前。
“奶茶要什么口味的,和以前一样吗?”学校旁边的奶茶店堆满了小情侣,颜柏用慷慨赴义的气势霸占到一张桌子,正一边翻开单薄的菜单一边问宁霁。
等了半晌却没听到女生的回答,他以为她没听到,又问了一次。
宁霁在听到某个词时有一瞬间失神了,但很快,她就重新打起精神,扯扯嘴角拉出微笑,一字一句地回答:“嗯,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