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黎瞬恒琢磨要不要敲开她的脑袋检查里面的神经是不是短路时,宁霁做梦般的声音便又轻轻地摩挲着擦过他的耳边:“给你好不好?现在是左手,明天是右手……不用多久,我的全部就都属于你的了。”
黎瞬恒不走了,他放下她,盯着她的表情就像刚听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感觉自己的腿也像走了很多路般发软,明知这是她在重重打击之下说的胡话,还是有冲动在她承认“是说笑”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了,朋友,恋人,甚至连爸爸……我不要自己了,还是说,你愿意把你给我?”
话音刚落,她就被紧紧抱住了。发旋处传来柔软的触感,暖暖的,像橡皮糖。吻一点点从发旋往下移,宁霁闭上眼的那一刻,充斥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噪音突然消失了。
全世界的喧嚣至此落幕。
03.你要幸福,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幸
天亮,他们在没有客人的M记吃完早餐后,才各自回家。在这期间,他们没说什么话,就靠在一起,偶尔小睡,偶尔看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
她有一种错觉,她和黎瞬恒去了一个只有白茫茫的雾的世界,不管他们怎么走,都看不到别的人,或者白雾之外的物体。
可她居然一点都不心慌。她看了看与自己交握的骨节粗大的手,再一次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她并不是一无所有的。
门没有上锁,宁霁深呼吸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打开门。玄关不规则地摆着父亲的皮鞋,她换了鞋,放轻脚步往屋里走。路过父亲的房间时,房门没关,她用眼角瞄到醉成一团泥的父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这刻的她再也没有为他做什么的心情,只是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她太累了,躺下不到两秒就失去了意识。
尽管这么累,她还是睡了不到三小时就醒来了。父亲还在睡,她快速冲了个澡,将自己收拾妥当后,拿上一个不小的行囊出门了。
很久以前开始,她就有意无意地将红包零用什么的存下来,到今天为止,那笔金额够她在一个物价不高的小镇住上半个月。
但她哪里都没去,还是待在自己成长的城市。只是她找了一间偏僻的旅馆,过着关在房里睡觉看电视的废柴生活,偶尔出来和黎瞬恒去四处游荡。
手机关了机,不过是拆出电池这样一个简单的行为,就能轻易将她阻隔在原来的世界之外。
就这么过了一周,她莫名有些焦躁起来。别人总以为无所事事是一种幸福,但其实不然。要是那个人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那停滞不前只会将他逼疯。这种放逐,或者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自我伤害。
黎瞬恒的感觉也是这样么?
现在的她既然已经站在比谁都要靠近他的位置上,就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尤其在她隐隐地察觉到黎瞬恒这段停滞的日子可能意味着什么时,她坐上了只坐过两次的公车。
明明不是多擅长记路的人,她却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只去过一次的疗养院。正当她驻足在疗养院门口进退两难时,一个穿着和护士服很相似服装的护理员发现了她。
“请问你找谁呢?”
“啊,我找……”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正想赶在被当成可疑人士捉起来前溜掉,冷不防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捉住了。
“小林,这娃儿是我的亲戚,特地来看我的。”
“原来是找颜婆婆啊,那你们慢慢聊。”
宁霁的视线对上那张布满皱纹却依旧极具威慑力的脸,紧张得就像被人赃并获的小偷。可老人却没发现她的不安似的,径自将她带到空着的亭子里。
“颜婆婆,你怎么?”
“你是上次跟着小恒来的吧,我刚好看到了。”
老人倒茶的手有点抖,茶水好几次险些溅到杯子外面,宁霁发现后忙从她手里接过茶壶。
“我是黎瞬恒的……朋友。”
“小恒还好吗?”
宁霁下意识就要回答“很好”,可嘴巴张了半天,就是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