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俯瞰,可以看到整个公园的情况。可是此刻,她一往下看,就再也止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贝克来了,一身怪得离谱的打扮,也许是因为信上已经提醒他,会有人跟踪,所以做个改变。她看见贝克一个人坐在长凳上等着,右腿上下抖动得厉害。他一紧张,腿就会发抖。
“啊,贝克……”
她听见了自己声音里的悲痛,刻骨的悲痛,眼睛仍然紧紧盯着贝克不放。
我做了什么啊?
如此愚不可及。
她逼自己转过身,弯腿,紧贴着墙滑倒在地板上。贝克为她而来。
他们也是。
她很肯定,有人在监视贝克。她已经发现了至少三个人,可能还有更多,她也看到那辆B&T油漆厢型车。她拨过车上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还问过查号台,根本没有这样一家公司。
对方已经发现他们了。尽管自己尽可能地小心防范,但还是被他们察觉了。
她闭上双眼。笨啊,真是太笨了,她竟然天真地自以为可以成功。她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渴望蒙蔽了她的判断,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她竟然骗自己,可以将一次巨大的灾难——在湖边寻获两具尸体——扭转为上天赐予的好运。
愚蠢啊!
她坐直身体,又偷偷地看着贝克,心一直往下沉,就像被投入水井中的石头。他坐在那里,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渺小、脆弱、无助。贝克调试过来了吗?也许吧。走出伤痛,建立新生活了吗?也许吧。可是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拾起的生活,又将被她的愚蠢行动毁于一旦吗?
没错。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拿出包里的两张机票。事前做好准备,是她得以死里逃生的关键。她总是为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好预先的准备,所以她才选择在这里见面,在她熟悉不过的公园才能掌握优势。她不愿承认,但她知道可能不得不取消见面。啊,不,是必须取消见面。
结束了。
就算曾经有那么一道门曾经微微开启,如今也不得不重新关上。
该走了,独自离去,永远不回头。
不知道贝克会如何反应。他是否会判断永远不会再来的邮件?他会打量陌生人的脸,想象自己看见她了吗?还是把事情都忘了,继续原来的生活。如果她能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她是否也希望自己的丈夫也这么做呢?
不论如何,眼下还是逃命要紧,先保住他的命。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马上走掉。
她努力移开视线,冲下高塔的楼梯。后面有个出口通向西三街,她根本不会走过公园。她推开沉重的铁门,踏出门外,走到苏利文街,在布里克街转角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靠在车座上,闭上眼睛。
“去哪儿?”司机问。
“肯尼迪机场。”她说完,满脸泪水。
第三十章
太久了。
我坐在长椅上等了很久。远远地能看到这座公园知名的大理石门。据说,这座石门是世纪之交一位赫赫有名的设计师史丹佛?怀特“设计”的。怀特是被一个疯狂迷恋一个年轻女子的男人谋杀身亡。我想不通的是,明明只是复制别人的作品,怎么能够称为“设计”呢?华盛顿门根本就是直接抄袭巴黎的凯旋门啊,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纽约人竟然为了这么一件复制品欢天喜地,我实在是搞不懂。
现在已经不能触摸石门了。石门周围已经竖起铁丝网,跟我刚刚在布朗克斯区南部看到的铁丝网有几分相像,目的都是为了隔绝涂鸦艺术家。公园里到处可以看到高低不同的围栏,几乎每片草地都围上了松松的栅栏,而且大多数还是两层的。
她在哪里?
鸽子晃来晃去,带着一般在政客身上才会看到的高傲姿态。它们成群地向我靠近,啄我的布鞋,然后又抬起头来,仿佛很失望为什么我的鞋子不能下肚。
“泰通常都会坐在这里。”一位头戴风车图样的鸭舌帽,长着《星舰迷航》史巴克尖耳的游民对我说。他在我对面坐下。
“哦。”我说。
“泰会喂鸟,这些鸟儿喜欢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