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她喝了门酒,笑道:“我只说一句,希望大家多吃月饼多喝酒,不然这些东西可就完不了啦。”她想了一会儿,计算了一下,最后念了句“霜叶红于二月花”完令。
薛霏刚坐下,素荫就站了起来。她自晚会开始到现在还没讲过一句话。今天晚上,她并不像操修所讲的那样思念家乡。自懂事起,她就想跳出家乡那个狭小的天地,到更广阔的世界里去开拓新生活。素荫看了大家一眼。你们都有美丽的故乡,幸福的家庭,我的家乡可是“故国不堪回首”呀,于是,她决定念李后主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接着,她念了句“明月何时照我还”完令。
素荫念完坐下以后,突然发现刚念的这句诗与前面的词呼应了起来。她感到有些惊奇。什么时候把家还?四年以后,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还是一事无成,分配回家?素荫心里一片茫然。
赵龙平从素荫身旁站起来,对大家笑了笑,然后,抽了一口长气,抑扬顿挫地念道: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念完,他将门酒慢慢喝了,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鄙人以为人的健康最重要,没有健康的身体,什么事业、幸福、青春,都是空的,白搭。祝大家四年身体健康,安然无恙。”他想了好一会儿,说了句“烟笼寒水月笼沙”完令。
他刚坐下,操修便站起来笑道:“伙计,请起来喝酒,你自己数数,看‘月’落在谁那儿了?落在薛霏那儿啦!”
“好,好,”湘芷拍手道,“谁叫你刚才喊得那么凶,这回罚到自个儿头上了,这叫报应!”
操修给赵龙平倒酒,赵龙平把杯子盖住,说:“少倒些,咱不会喝白酒。”
操修推开他的手,只管把酒往杯里倒,直到溢出来才罢休。操修把满满一杯“二锅头”递给赵龙平,笑道:“哥们儿,这点酒也喝不了,还称啥男子汉?”
“你是男子汉,请替咱喝了。”
“可惜是罚酒,本人不够格,不然是不客气的。快喝吧!”
大家都催促着赵龙平喝酒。赵龙平闭着双眼,半漏半吞,灌黄连汤似的把酒喝了。
鹰云看不惯他这种因有女生在场而做出来的文雅,就用嘲笑的口吻说道:“真是好不容易呵。其实,喝酒者,男子汉之美德也,何必装成这样……”
“我就是不行嘛,谁装什么啦?少胡说八道!”赵龙平骤然收敛笑容,板起了脸。
鹰云没吱声。他不想与赵龙平争吵破坏这种欢乐的气氛。
赵龙平见鹰云没做声,就说了一句“烟花三月下扬州”完令。
苏芹此时正在与薛霏窃窃私语:“……我老爷子是复旦的老教书匠,搞古典文学的。报志愿的时候,我本不填外地的,可他不同意,硬要我上北京。他说北京是求学的最好的地方,他新中国成立前也是在北京读的书……”
“苏芹,别开小差了,有啥话以后讲不迟,有四年哩。该你啦!”操修这么一说,苏芹涨了个大红脸,只因月光朦胧,别人没看见。薛霏则羞得低下了头,脸上感到热辣辣的。
苏芹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我背一首王摩诘的《山居秋暝》。他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诗人兼画家。”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苏芹喝了门酒,软绵绵地说:“现在,我们都成大学生了。在人们的眼里我们已不是一般的人啦,而是有知识、有学问、有教养的人。在大学里,我们应该多读书,多求学问,加强各方面的修养,使自己变得清高、博学、深厚。”他最后念了句“可怜楼上月裴回”完令。
“月”字不偏不倚正巧落在最后一个——陶玲身上。她忙站起来,笑道:“我最后一个了,免了吧,怎么样?我祝大家大学四年身体好!学习好!工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