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婚姻时差》原著小说:留守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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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我心已死,手里还攥着一枝枯萎的玫瑰(3)

“我告诉你!婷婷讲了,国内你的那些什么资产啊,现金啊,管他妈的是在建还是没建的,她都不要,她就只要加拿大的房子和现金就够了,她会把你的豪宅卖了,没有你的日子她不需要那么大的房子,她只想离婚后过平静的生活。对了,她还说,如果你愿意,就在国内给她买一套房子,她不要你建的小区,因为她不想再留下什么记忆了,房子不要太大,一百平方米就够,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她不愿为财产的问题闹成冤家。李海啊!你看看人家吴婷!你让我怎么说你!”建国端起酒杯一口喝下,然后将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搁,“啪”的一声杯子碎了,建国的手流出了血。李海赶紧递上毛巾想帮助建国,建国一把把他推开,一直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听到响声赶紧走了进来,一边叫人去拿药水和创可贴,一边忙着收拾桌上的玻璃残片。

“没事儿的,就是划了一个口子,贴个创可贴就行了。”建国反倒安慰起手忙脚乱的服务生来。

包扎完伤口的建国再一次挥手示意服务生出去,服务生看到桌上的菜几乎没动,她试探地问了一下:“先生,要不要热一下?”不料遭到建国的一声呵斥,服务生赶紧退出房间。

“大哥,我知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帮了我,我和婷婷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这次我和婷婷之间的事也请你多帮帮我,我错了!我不能不为婷婷和英子的未来着想,婷婷为了这个家早早地就放弃工作回到家庭,我不能让她今后过得不好,这样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李海艰难地说着每一句话。

“别!别把自己想得这么高大!婷婷对自己和英子的未来是有考虑的,她本不希望我告诉你,我还是憋不住告诉你吧!婷婷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奥肯那根湖你们一起去的那个酒庄,老板一家人很喜欢她,他们让她做酒庄在中国的总代理,她问我该怎么做,我支持她!我要和她合作,我给她投资!我在成都打开市场,我们一起做一个成都最大的专业化酒庄!她一定是一个出色的老板!不过这跟你无关,但也拜你所赐!”

即使把这些话说完,建国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平复心里的愤怒,两个男人互相争执着,诉说着一个和风月无关的沉重话题……

那天,就在放下打给建国大哥的电话以后,吴婷的心里已经完全释怀了,她这么多天来一直在思考该找谁来和李海谈论离婚这个沉重的话题,她知道在国外最好的方式就是请律师,这样会避免兵戎相见,但也会因此而把家底抄个底朝天。找建国大哥的另一个原因是她不愿意让家里人为她操心,自己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不能再让父母为自己操心,更怕哥哥们知道了找李海生事。因此一直被视作大哥的建国便是唯一能帮助她的人了。

接到吴婷的电话建国有点吃惊,因为在他的眼里,吴婷就像一个骄傲的公主,一直是幸福地生活在自己的王宫里。从小在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孩子里,就数吴婷长得漂亮和文静,漂亮的女孩自然少不了男孩子们的呵护,建国和李海自然都是其中之一。直到有一天她成了李海的新娘,建国常用他们之间惯有的调侃骂着李海:“你这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啊!”这些年来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自然彼此之间少了很多联系,所以当建国接到吴婷的电话时感到很诧异,他心里自然有了很多的猜疑。

吴婷几乎是用非常平静的声音说完了她和李海之间遇到的问题:分离得太久了,爱不知不觉地淡了,别的女人出现了,情出窍了,一次次的谎言被击破了,该散了。支离破碎的语言勾勒和还原一个事实——情没了,家破了。

建国从来没有和一个女人谈起过如此让人心碎的话题,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劝说这个心碎的女人:“婷婷,你不要怕,我帮你教育教育海子,他太不知道珍惜家庭了,不会是‘5·12’地震把他的脑子震出问题了吧?”

“没有,‘5·12’地震没有把他的脑子震坏,倒是帮他震出了一场天崩地裂的爱情。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决定了和他离婚!”吴婷很坚决地说出了一个女人很难于启齿的这两个字。

“婷婷,你不要冲动!不要轻易说出离婚这两个字,即使你们之间真的到了那一步,也要海子来提出离婚,这样你会有保障一些。”建国实在是不忍说出关于财产分割时会发生的激烈分歧。

“谢谢大哥,我知道这一切,但我想提出离婚,那我就一定是不在乎这些的。我只想找回自己的尊严,找回迷失多年的我……”接下来她告诉了建国对离婚的考虑,她决定放弃对李海国内资产的要求,她不需要了解李海在国内的资产情况,她也不想了解,否则这将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痛苦而又残酷的战争,这次战争足以摧毁他们共同走过的20多年美好岁月。她只想带着一份平静走出梦魇般的生活,她需要一个完整的个性,一个没有烦恼的独立的生活。于是她选择离开,离开李海的所谓庇护,离开所谓富有的生活方式,也许因此她会失去很多,但她不再会为情而揪心,她不再为爱的迷失而痛苦。

正是这种平静的声音和决定让建国感到恐惧,他从未见过这样冷静地埋葬自己婚姻的女人,他能感到吴婷的呼吸中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但他却听不到女人抽泣的声音。他隔着重洋,对着话机向吴婷吼道:“婷婷,你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那样你会好受一点!”

“我已经没有眼泪了,我甚至都记不起来最后一滴眼泪掉在哪里了,我不会再掉眼泪了,因为游走在婚姻之外的灵魂不相信眼泪!我没有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场噩梦,我知道你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吴婷的身体因为长久地站在湖边已经被冻得僵硬起来,她努力地活动着自己的身体,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是被冻得凝固了一样,丝毫看不出来她正在经受一场人生最为痛彻心扉的伤痛。

尽管是在如此寒冷的冬日,尽管是谈着如此沉重的话题,吴婷并没有急于回到车上,因为在她麻木的身体里还有一丝希望,她未来的生活希望。

“大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吴婷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婷婷,你说!只要我能帮到你的,我都会做!”

“我现在在加拿大的一个著名的冰酒和红葡萄酒产地——奥肯那根湖,上次我们一家人来到这边旅游的时候,李海很喜欢喝这里的酒,他说无论是冰酒还是葡萄酒都是上乘之作。这次心里不愉快,我就独自来到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和酒庄老板一家人成了好朋友,他们希望我能做他们在中国的总代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我想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事业,海子在这里有些钱,如果离婚了他同意把这些钱留给我和英子,我就想拿一部分来投资,我想这样和人家合作才能显出诚意。但即便是我们双方都达成了合作意向,我还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入国内的市场。这些年我长期待在国外,在国内又没有更多的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你可以帮我吗?或者是教我该怎么去做?”吴婷羞涩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问题!我帮你!我也投资,我们一起来做一家成都最大的北美奥肯那根酒庄……”建国被阴霾笼罩着的心突然兴奋起来,他仿佛看到一颗即将死掉的心又倔犟地复苏起来,他希望真的能帮到这个让人心痛的女人。

放下电话以后,吴婷的心真的释怀了,她不再牵挂那个男人。见与不见,他的心都已不再忠于这个家庭;在与不在,我心已死,手里攥着的只是一枝枯萎的玫瑰……

第二天,带着寒气的阳光照样升起,染红了湖面,染红了还垂滴在葡萄上的水珠。吴婷照常来到酒庄,琳达笑着拥抱了她,桌上早已摆好了一排酒杯。

吴婷心领神会地走过去,端起第一杯呷了一口,含在嘴里少许时间,任红色的浆液慢慢地滋润着舌尖的每一个味蕾,慢慢地打开咽部,让这带着冰冷,化为炙热的浆液顺着喉部滑入体内。稍加思索,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笔和纸,写上这款酒的年份和编号。看着琳达和她先生满意的笑容,吴婷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一杯冰水漱了漱口,继而又端起第二杯。

原来经过几天的学习,吴婷已经能够掌握分辨各种型号葡萄酒的技巧了,不仅如此,她还能对来自法国和西班牙等各种不同产地的葡萄酒的口感进行分类,这是作为一个出色的葡萄酒商必须做到的。

看到琳达眼里透出的满意的眼神,吴婷知道自己的选择完全正确,她为自己骄傲,也许这还称不上成功,但她已经往成功的路上迈出了第一步。

吴婷在建国的指导下,就几个合作的关键问题和琳达的丈夫交换了意见,她告诉他们,她明天就要回温哥华了,她希望回去后能接到他们的合作框架协议,剩下的就交给她的律师来完成。接下来她将亲自选几款上乘的好酒,让他们发到中国,她希望建国能马上品尝到这批她选中要进入到国内市场的酒品。

在琳达和丈夫的注视下,吴婷驾车告别这个宁静的小镇,平静的湖面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丝丝涟漪,仿佛是在吞噬着吴婷的哀怨,荡漾起对新的生活的期盼。生活就是这样,当它要拿走你的一样东西的时候,它总是会还给你一个新的希望。

就在这个晚上,李海被彻底击垮了,不单是被建国咬着牙拼着喝下了无数的烈酒,更是因为吴婷的每一个决定和每一句话。他一直以为他就是家庭的支柱,可心的吴婷就在自己的呵护之下。没有了他,就犹如花儿没有了阳光雨露,花儿会凋谢,吴婷也会枯萎。但当听到吴婷的决定时,几乎是没有用任何的力气就打垮了自己膨胀的心。本以为是独立纯洁的晓菲愿为一套房子离开他;本以为是小鸟依人的吴婷愿意放弃产业只为尊严离他而去!剩下唯有全身铜臭的他守着一大堆莫名的资产和孤寂的心。

从未认真审视过自己,那是因为多年的风生水起,风调雨顺。其实自己也曾有过艰辛岁月,为什么自己在事业的顶峰却迷失了自己的本性?他懂得一个男人没有理由去埋怨任何人,虽然自己从未刻意要走进过谁的心,但他深知世间何谓情不自禁!

桌上已经摆满了喝光的酒瓶,当建国一次次端起酒杯逼问着他关于晓菲的事情时候,酒精烧灼着他的大脑,对着昔日的好友大哥他坦承告白:“我无法给你讲清我为什么会爱上她,但在那样的时刻,那样的困境,我没有理由不对这样一个女人张开自己的手臂,也许现在看来她是不值得你去爱的,但那时你没有选择!她曾是那样地打动着你的心!她曾是那样地值得你去爱怜!我愿为这段情感付出所有的代价,唯一不愿失去的是我至爱的婷婷!这与财产的分割毫无关系!我知道,婷婷这是要我一辈子内疚啊!放弃财产!这是让我一辈子欠她的,永远还不清的债和情啊!”

李海终于被击垮了,不知是因为这没完没了的酒,还是吴婷的决定。其实他自己知道,他是被自己击倒的,他即将失去的家庭,他即将终结的恋情。再没有人和他分享辉煌,再没有人为他抚慰疲惫。

他垂着头坐在椅子上,手里还端着那杯仿佛永远都喝不完的苦酒,时而抬起头喋喋不休地跟建国诉说着什么,时而又垂下头暗自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