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跟她说话都不愿意?看样子,他还在记仇呢!上回把他整得全身不得动弹,又在他脸上写字,他大概恨她恨得牙痒痒的吧?
其他人只求这雨势快快停,关明月一点也不担心,有何好怕的?
自从盗狼带着新婚妻子离开后,她都找不到人斗嘴了,而且她很好奇,这人老是板着脸孔,都不笑的吗?他累不累啊?
“咦?小姐妳看,那不是纪叔吗?”
关明月清澈的明眸朝丫鬟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远远一个人撑着油纸伞,朝他们这儿匆匆奔来,仔细一瞧,果然是月华坊的纪管事。
“太好了,太好了,小姐,总算找到妳了!”
纪管事大口喘着气,彷彿在外头奔跑了许久,一发现明月姑娘的轿子停在这儿避雨,他便急急赶来,当发现巡抚大人竟然也在,不由得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叩首跪拜。
“小、小的叩见大人。”
项少怀瞥了一眼,沈声道:“免礼。”
纪管事仍旧战战兢兢,看似腿软,吓得不敢起身。
“瞧你像见到阎罗王似的,大人只是来避雨,不会吃了你,起来吧。”
关明月上前扶起纪管事,管事虽然撑着伞,但衣衫还是湿透了,看得出来他似乎在大雨中找了她许久,会让纪管事这么急的找她,肯定是出了什么急事。
“发生什么事了?看你急成这样。”
纪管事低声道:“白杨长屋那儿出事了。”
她收起笑,转为严肃。“出了什么事?快说﹗”
“习字屋倒塌了。”
“什么?”她容色愀变,心口霎时揪紧。“怎么会?不是才刚盖好吗?”
习字屋,是给白杨长屋的孩子们用来习字唸书的地方,她花了大把的银子,请了工匠来建造,预计今日就该完工,却没想到,还没看到习字屋完工,居然就倒塌了。
“孩子们呢?”
“屋子倒得太快,压到一些孩子……”
这话,让她一张绝美的脸色霎时刷白,也不管现在外头还下着大雨,撩起丝裙,在众人错愕下,奔入大雨里,急往白杨长屋的方向赶去。
“小姐——”袖儿尖叫呼出,连纪管事都吓到了,大伙都来不及反应,想不到小姐一急,连轿子都等不及坐,便提裙在雨中奔跑。
她不管后头急切的叫唤,脑子里想的全是住在白杨长屋的孩子们。
习字屋倒了?
为什么?
被压到的孩子不知伤得如何……
因为太过着急,她恨不得立刻奔到现场,也顾不得滂沱的大雨打在她身上,浸湿了衣裳,只想赶快赶到现场,看看孩子们伤得如何?
她才不过奔了几步,就被身后的人猛地拉住手腕,阻挠了她的奔驰。
“袖儿,别拉着我呀!”
她着急地命令丫鬟,想甩开她,也不知袖儿今日哪来的力气,居然大到让她甩都甩不开。
“我说快放开,妳听到没——”才一回头,她就呆住了。
牢牢抓住她的人,不是袖儿,竟是项少怀!
他与她同样站在滂沱大雨中,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袍,她与他同样成了落汤鸡。
“你干什么淋雨呀?”她见鬼的问他。
她淋雨,是因为有急事,他跟着跑出来被雨淋,是吃饱没事干吗?而且还莫名其妙抓住她。
项少怀真的很想打这女人的屁股,有轿子不坐,却跑出来淋雨,还问他为何淋雨?
其他随从也慌张的跟上,各自忙着帮自己主子撑伞。
“你快放开我呀!迟了就来不及了,放手呀!”她着急的想挣开他的箝制,一心只想赶去长屋。
“什么事来不及?妳要去哪?”
“不关你的事呀,快放手!”
她奋力想扳开他的指掌,扳不开就拍打他,平日那个娇美出尘的形象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眉宇紧拧,一开始只是抓住她的手腕,想问清楚发生什么事,却意外发现这女人使起泼来,跟平日柔若无骨的娇模样大相迳庭,她的动作越来越粗鲁,超出他的意外。
那一夜她闯入他房中,虽然见识过她的调皮,但在他眼里,仍旧视她为柔嫩妩媚的那一类姑娘,顶多就是性子骄蛮了点。
美眸火大地瞪着他。“你不放开是不是?好!”
好什么?
裙下的绣鞋一脚抬起,顶着他的肚子,在他还来不及反应前,狠狠将他踹开。
项少怀就这么往后跌去,一屁股正好坐在水洼上,溅起不小的水花。
成功的借力使力,把自个儿纤细的手腕从那大掌的箝制中松脱出来后,明月立刻转身,提起丝裙继续奔跑。
跌坐在水洼里的项少怀,瞠目结舌的面孔上,布满不敢置信。
她踢他?
她用脚踢他?
她真的用脚,将他这堂堂的巡抚大人给踢开?
不只他呆住,连周围的人都因为惊吓过度,而僵在原地。
一股旺盛的怒火,从体内窜升起,项少怀不等仆人来扶他,径自跳起来。
他双拳紧握,额冒青筋,大雨也浇不灭他眸底几乎要喷出的火,他真的、真的很想打这个女人的屁股,并且做了此生他从未做过的事,便是撩起长袍,在雨中奔跑,去追那可恶的女人。
明月顾不得大伙的阻止,也等不及雨停,尽管身上最喜爱的春衣浸湿了,绣工精致的花鞋也被溅污了,都无法打消她非去不可的意志。
她可以走捷径,抄小路,绕道太费时了,不如从柳家翻墙过去,可以省去不少时间,她自己偷偷爬过好几次,知道这样最快。
对,就这么决定!
她拐个弯,没多久,熟门熟路的奔到柳家的墙外,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到,摩拳擦掌的准备开始爬墙。
可她的墙还没爬到一半,纤腰上陡然一紧,强大的力量将她往后拖回,害她手一松,人也往后跌去。
“啊——”她惊呼一声,人儿跌入一具宽阔的怀抱里,她还没搞清怎么回事,耳畔便传来咬牙切齿的低吼。
“妳太过分了,竟然想爬墙?”
她抬起脸,惊讶的瞪着项少怀,万万想不到他又追过来,这人干么阴魂不散啊?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呀?我爬我的墙,关你什么事!快放开我——项少怀!”
这女人又踢又打,力量可不小,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骗鬼吧!她骨子里根本就是一个粗鲁的野丫头。
其他仆人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见大人抱着小姐,而小姐拚命的挣扎,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帮哪一边。
要从这急坏的女人口中问出原因,只是浪费时间罢了,于是项少怀直接问向纪管事。
“到底发生什么事?”
管事不敢不答,忙将事情据实以报,项少怀听了,立即吩咐手下。
“立刻带人去白杨长屋处理,我随后会到。”
他的随从都是训练有素的人,跟着大人巡视各地,懂得处理紧急事宜,立即接令而去。
“项少怀,你快放开我呀!”
“妳给我安分点,哪里也不准去!”他愤怒命令,这女人真该好好惩罚一下。
在知道她慌张的原因后,他更加气愤,不是因为她无礼的忤逆,而是气她宁可自己被雨淋湿,也不会向他求救。
牢牢缚住这匹脱缰的野马,他一字一字的咬牙宣布。
“没我的命令,妳哪儿都不准去!”
“你凭什么这么做?”
“妳去也帮不了忙。”
“你少瞧不起人,长屋是我娘建的,习字楼是我花银子请人盖的,现在倒了,我有责任去处理。”
他眉头紧皱,阻止她去是为她好,刚倒塌的楼房依然危险,何况还有人受伤,事后的处理,这是男人该做的事,何况雨势正大。
握着她的手腕,他才发现,她的手有多么细嫩,他还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雅香。
那张美丽的容颜,不适合挂着忧愁慌张,妩媚带点鬼灵精怪的笑容才适合她。
对于她一时气愤而直言不讳的行径,项少怀并不以为意,既然他受皇命保护她,当然不会让她在大雨中奔驰。
不理会她的抗议,他直接对其他人命令。
“送她回月华坊,不准离开一步,倘若她擅自离开,你们所有人一并处分。”
“什么!姓项的,你敢!”
“本官说到做到,妳如果不希望其他人押入大牢,最好听我的命令。”意思就是,他不抓她,却会抓她身边的人。
她张着嘴,瞪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做?
“项少怀,你太过分了——”
他不理会她,向其他人下了命令,要轿伕送她回月华坊,然后命令纪管事带路,他和荣护卫则前往白杨长屋。
“姓项的,你站住——”
她想追上前理论,其他人连忙拦住她,有了大人的命令,大伙再有多大的胆子,都不敢让明月姑娘离开半步,逼得最后她没办法,只得在原地跺脚。
姓项的肯定是在报复她,才会这么做,一定是!
他够狠,够奸诈,用其他人来威胁,让她气得都磨牙了。
为了其他人着想,她只得安分的回到月华坊等待消息,分明是要她干着急,受到心如刀割的痛苦呀。
可恶啊——她在心中恨恨的咒骂,死项少怀,你给我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