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这话就不对了,您要严惩那些官吏我没意见,但咱们也没拿刀动剑,威胁那些男人一定要来呀!脚长在他们身上,大人怎么可以全怪在我们头上?这不公平。”
“命令既出,哪有收回的道理。”
她拧着秀眉。“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呀?分明是故意跟咱们过不去嘛。”
“哼,花街柳巷迟早要整治,封了月华坊,只是第一步罢了。”
她不由得愣住,睁大了眼。“你的意思是,所有的花街柳巷,你都要封了?”
“只要本官在的一天,就不容许再发生官吏上青楼、荒废政事的恶习。”
他说得振振有词,坚定的语气中毫无转圜的余地,令她忍不住恼了。
“你太霸道了,待在青楼的女子,不全是坏女人,很多是身不由己,为了讨生活,不得不投身青楼。”
“那更要封楼了,正好可以杜绝女子流落青楼的下场。”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何况全国各处都有青楼妓院,难道你想全封了不成?”
“本官正有此意,正打算写建言书上报朝廷,向皇上建言。”
她张着嘴,瞪着眼,讶异久久,好半天说不出半个字,这男人比她预期的更加固执,也更难说服。
“你要向皇上建言?”
“正是。”
她沈下脸色,这个一意孤行的男人,真的把她惹火了。
“皇上?哼!你以为其他男人都像你一样想当圣人啊?告诉你,连皇上都爱上青楼!”
“放肆,竟敢侮辱皇上圣名!光凭妳这句话,便足以判死罪。”
她不由得一愣。“死罪?”
“妳擅闯本府,已犯滔天大罪,又侮辱皇上圣名,足以处死。”
她花容失色,抚着心口害怕地说道:“你、你别吓我呀,我禁不起吓的……”
很好,会怕了。
他唇角微勾,心想对方一个女流之辈,不信她的胆子能大到哪儿去,他堂堂项少怀,面对多少奸人恶徒的生死威胁,都不放在眼里,岂会被区区一个青楼女子给吓到?
“知道怕了,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本官谅妳初犯,可以从轻发落。”
原本心慌意乱的花容,转为欣喜。“你说真的?”
“本官身为巡抚,一字千金,岂能随便说说。”
她点点头。“有理,好,我给你解药,你等着。”说完,便匆匆翻着自己的袖口,状似要拿解药给他。
项少怀暗暗松了口气,薄唇微勾,以为一切在他掌控之中,可惜他放心得太早,忽略了一件事——她既然敢混进府里,又三更半夜冒着危险闯入他的房,就表示她的胆识绝不仅止于此。
“等等。”她顿住了动作,似是想起了什么,一双溜溜的眼珠子,又转向他,一脸狐疑地问:“如果我把解药给你服下,我一定得坐牢,既然注定会坐牢,我又为什么一定要给你?”
他愣住,薄唇微勾的淡笑也收起,瞧见她眼中闪过的一抹坏光,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
“不如我杀了你,这样我就不会死,也不会坐牢,岂不两全其美?”
美丽娇艳的容颜转为森冷,盯住他的那双美眸也缓缓流露出杀意,令他心中一惊,暗叫不好,正要大声疾呼,却被堵住了口。
“哼,想呼叫,没那么容易!你以为我那么笨啊?这窝窝头就是为你准备的,堵住你的嘴,看你怎么叫。”
项少怀嘴里被塞满了整颗窝窝头,愤怒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全身动弹不得,嘴巴又被堵住,眼看自己命在旦夕,那向来沈着的神色也不由得变了脸。
她冷漠的眼色一狠,神情冰冷,缓缓拿出一把匕首,故意在他面前晃着刀子。
“别怪我狠毒,我也是不得已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纳命来吧。”在这一刻,她笑得森冷而绝美,缓缓举高手中的利刃。
他心儿陡地一凉,额角禁不住冒出冷汗,心想完了!
想不到他项少怀竟会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中,而且是这等死法,实在太不值了。
当利刃往他胸口刺下的同时,他呼吸一窒,闭上眼,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等着承受那剧烈难当的痛苦。
奇怪的是,他等了老半天,没等到任何痛苦,只感到胸口的震动。
他睁开眼,没见到鲜血淋漓,只看到一个笑倒在他身上的女人,因为怕笑出声,所以强忍憋住,致使身子不断的颤抖。
“瞧你吓的——哈——哈哈——你以为我真的会杀你啊?骗你的啦!刚才的害怕都是装的啦——”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愤恨的眼神,因为受辱而燃着火。
这胆大包天的女人,竟敢如此耍弄他?
她一点都不怕惹他生气,一迳儿笑趴在他胸膛上,老实说,她还真爱看他生气的模样,这男人过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这辈子肯定没有人这么对他。
他越瞪她,她就越爱逗他。
黑眸中闪着风暴打雷般的狂怒,冷峻面孔上的线条,变得更加刚硬凛冽,额角浮现的青筋,全都在警告她一件事——他现在,非常、非常的想宰了她。
怕他?她就不来了。
“你知道吗?你应该感谢遇上我,虽然你对不起我,但我心地软,不管多气你,也不会威胁你的生命,但是封楼之仇还是得报,不然太便宜你了,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所以——”她收起防身的匕首,改而拿出一枝毛笔,一双精灵的美眸闪着顽皮,一字一字的对他宣告。“我不杀你,但我要在你脸上写字。”
他睁大眼,不敢置信的怒瞪她。
在他脸上写字?她敢!
项少怀被塞住的嘴巴,发不出警告的命令,除了瞪她,什么都做不了。
事实证明,她真的敢!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还真的拿出文房四宝,就在他旁边蘸起墨来。
蘸好了墨,她有模有样的拿起毛笔,撩起衣袖,让笔尖在黑色的墨汁上蘸了蘸,然后转过身来,他越是愤怒,她的笑容越加狐媚。
那笔尖,在快要碰到他的脸时,顿住了。
“哎呀,你流汗了,这样墨汁沾不上的,我来帮你擦擦。”
白嫩的玉手拿出姑娘家的绣帕,上头绣着几朵美丽的牡丹,她用绣帕轻轻为他擦拭,上头淡雅的香气也扑鼻而来。
擦完后,她露出满意的表情,继续在他脸上放肆。
“不要动喔,要是写坏了,我就擦掉重写,直到写得漂亮为止。”
用笔尖的软毛蘸了蘸墨,为了写得漂亮,她直接趴在他的胸膛上,把他的胸膛当成了桌案,支撑她的上半身,神情认真的在他脸上写字。
不可否认的,这人虽不是武人,却有副好胸膛,原本她只是为了图个方便,所以趴在这副胸膛上,却意外的发现这副胸膛挺结实宽厚。
柔软有弹性的笔尖,轻触在他脸上,她柔软的上半身,倚靠着这副只穿了件单薄中衣的胸膛,而她脸上精雕细琢的五官,吹弹可破的肌肤,尽收黑如墨的眼底。
这该死的女人,无可否认的,她有一张该死的美丽脸庞,虽然他愤怒难当,却也没办法忽视她令人惊艳的容貌,而这女人又用该死的柔软,压在他动弹不得却仍有知觉的胸膛上。
明明她做的是最可恶的事,但那认真的表情却也纯真美丽得令人销魂,让他在气愤之余,却也感受到心中泛起不该有的波涛涟漪。
当她认真的在他脸上,画着一撇一横,那双深黑墨眸也注视着她脸上丰富动人的表情,隐隐闪着不为人知的光芒。
当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好整以暇的欣赏一番,才满意的点点头。
“你知道我写了什么吗?”她顽皮的笑容,甜美得如初春花蕊的蜜。
那双黑眸始终瞪着她,无语。
“哎呀,我都忘了,你的嘴被窝窝头堵着,没办法说话呢,呵呵。”
他浑身散发着想杀人的杀气。
纤手摀着嫣红的小嘴儿,打了个哈欠,恍若一只慵懒的猫儿,伸了伸懒腰。
“嗯……我睏了,想睡了,今夜就到此为止吧,如果你愿意让月华坊重新开张,我就给你解药,如何?如果答应,就点点头。”
除了一双野兽吃人的眼神,在黑暗中发亮,他安静得吓人。
明月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会点头,耸耸肩,早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若点头了,她还会被吓到呢。
“不答应就算了。”她轻手轻脚的下床,临走时,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等天儿一亮,你可以叫人扶你起来照照镜子,就可以看到我关明月的墨宝了。”
那婀娜多姿的倩影,转身大摇大摆离开,留下他一人干瞪着眼,全身不能动弹,就这样一夜未眠,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