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的话,媚媚有能力自己度过难关。”面对楚伊婷的责问,黎穷雁轻描淡写地回了这么一句,够狠够绝够大义灭亲。
楚伊婷绝倒,一时间无言以对,而楚伊阳趁机靠近伊薇床头,苦口婆心教诲谆谆:“太后残杀你腹中骨肉,自是她有错在先,但若要出气泄恨,你也已经达到目的了,何必多添一项弑君逆上的罪名?”
伊薇微怔,出言冷绝:“哥哥这话忒不分轻重却尽是尊卑俗礼,何故黎媚杀我一子,就不必承担杀人偿命的惩戒?大龙王朝难道没有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还真没这种话。”不待楚伊阳回答,那一头的黎穷雁就煞风景地插嘴道。
诚然说的是实话,伊薇听了却老大不爽快:“以前没有,往后该有了,就让你们龙朝掌权者的列祖列宗见证,给黎媚开个先锋、以儆效尤的机会吧!”
见伊薇似铁了心不肯交出解药,楚伊阳心头惶急,突然对着床榻,烈烈跪下。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伊薇大惊,又气又恼,“你是颠倒了黑白还是不明是非,那黎媚究竟有什么阴德,值得你为了她来跪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楚伊阳跪拜伊薇,心下自是无地自容,彼时低垂着头,央求的语声却恳切万般:“小妹,大哥这一跪不是为了黎媚,而是为了你,为了天下苍生,我不忍见一场腥风血雨就此在龙朝横行肆虐,害得生灵涂炭、战乱不休,苦的,都是黎民百姓呀!”
听得这番豪言壮语,伊薇一怔,继而苦笑,笑里不无讥嘲:“黎媚越轨掌权,左龙渊狼子野心,都不过是争那一张破椅子的万贵尊华,真正关心民生疾苦的,竟然是大哥你的一片宅心仁义,这大好江山,不如给了你,倒是万民的福泽呀!”
一听这话,楚伊阳急了:“小妹这是什么话?快别这么说!”情急之下便再不敢肆意规劝伊薇交出解药,只讪讪杵在原地,默不吱声。
“大哥你且起来说话。”伊薇见楚伊阳干脆直直跪着闷声不响,更觉浑身不适,只好下来床榻扶他起身,却于垂首低眸间灵光一现,再度抬眸时,娇颜莞尔,媚笑如花:“看在大哥这么诚心诚意和二姐这么狼心狗肺的份上,我就亲自将解药给太后送去罢。”
一句“狼心狗肺”听得楚伊婷很不受用,然而伊薇披衣梳髻的动作却委实惊诧到了二人,喜悦冲散了愤懑,“狼心狗肺”者殷勤开门、巧笑连连,恨不得搬了金砖为她铺好通往西殿的路,亦是她重见天日的路,却不知,自己将来的路,就在下一刻顿止在悲哀的尽头了。
却说伊薇往西殿去,黎穷雁便也无声跟上,并不为她主动送去解药感到丝毫悲喜,俨然事不关己一般,只在靠近黎媚床榻之时,挡在了伊薇前面,为免她被黎媚又一度的丧心病狂所伤。
“太后可还好?”坐到黎穷雁身侧,伊薇俯身探进帷帐,望着黎媚一句柔声关切,语调却透着阴晴不定的狡黠,“臣妾看你来了,并且带来解药,却不知太后要是不要?”
彼时黎媚正趴在床榻上,周身都是氤氲的药味,丝绵被褥绣着凤舞九天,而金丝线下究竟是张怎样惨烈的****,伊薇倒是很感兴趣,只是黎媚被她这般不怀好意地盯着,本就积聚了怨恨难以排遣的心头眼下更加恼羞成怒:“你给本宫滚出去!”
“那再见吧。”伊薇一听这话,即刻收敛笑意,拂袖起身,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外去。
“把解药留下!”帷帐内,传来黎媚嘶哑不成声的郁郁呼唤,愤懑到抓狂,恨不得扑过来揪起伊薇嚼碎了咽下去。
而一屋子的妃嫔太医、宫娥太监也哗啦啦一阵,跪了满满一地,俯首叩头,悲烈壮观。
伊薇冷笑,这高高在上驾凌一切的感觉,委实叫人羡慕又贪恋,难怪左龙渊苦苦执着于大好江山,若是唾手可得,伊薇也乐意喊一句:“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可是太后她老人家,就是不肯把尊臀给我瞧上一瞧,把握不好解药分量,可叫我如何施药?这以毒攻毒的的法子万一偏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没办法,伊薇突然发现,做人狡诈点,是很得意洋洋的一件事,以前想要过糊涂仙的逍遥日子,看来糊涂久了,也会累会倦,还不如偶尔清醒一回,看看世人的卑微嘴脸,好生游戏一番呢!
要把黎媚的凤臀当面露上一露,这实在不是一件风光异彩的事,在场的人谁也做不了主,倒是黎穷雁落落大方地说了一句:“往后都是自己人,媚媚你何必小气纠结,苦的尽是自己。”
半晌,殿内一片寂静,俨如坟墓的沉寥无声,谁人也不敢出一口大气,直到里头思想斗争完毕的黎媚无力下令:“把她给本宫领进来!”众人才可怜巴巴地望向伊薇,就像望着普度众生的观自在。
伊薇恶笑一声,走了回去,掀起帘帐,让黎媚的床榻尽显于偏殿之内。
殿内顿时一片倒抽气的声音,然后一个个都扑通扑通跪拜叩首,表示有一万个胆子也不看瞧太后的玉臀,尽管那玉臀如今已经斑驳累累不堪入目。
黎媚怒火冲天,想要翻身狠扇伊薇一掌问她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难堪,可惜身子一动,便疼得撕心裂肺,屁股的形象已经毁了,再不能尖叫厉吼来自我践踏仅余的那一点尊严,只好重新趴回去伏着,反正不该看的人亦是不敢看,敢看的人也不屑看——黎穷雁早已回避,伊薇则斜着眼睛啧啧几声,再不愿多看,扭身往腰侧荷包里取出盛有乳白解药的瓷瓶,然后在黎媚眼前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借着沧叶寒的功劳,伊薇秀了秀自己高度进化的头脑:“看到没?太后,就是这一个小小的东西,你得败在我脚下,这就是命,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你足足比我少吃了千百年的饭,跟我斗,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