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儿疾速游窜在花径小道间,遥遥看见宫门就在前方,却异常纳闷于这非御林军装扮的两三人一路疾奔,竟然没有拦路的。
不能因为黎媚如今断腿躺在西宫就轻敌,凝雪儿想到的这一层,身后的红衣救兵早想到了。
于是一瞬的驻足,凝雪儿回头,立即遭来低喝:“别看,快走!”
只一句话,便见一道蓝光赫然袭来,直击呼喝之人,其余二人拔刀而上,却蓦地被更多的蓝影包围。
凝雪儿怔忪原地约有三秒左右,随即冲着宫门的方向,撒腿就逃。
且不管救兵们遭遇如何蹊跷的袭击,既然他们是来救自己的,就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赤胆忠心。
可惜,除却将将在金晖殿被钳制的救兵,如今保护自己出逃的只余两三人,偏偏暗袭的蓝影却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势如破竹、杀气熏天。
左龙渊派来的救兵不是一般的小喽啰,好歹是牵绊了大部分蓝影的攻击,给了凝雪儿足够的逃跑时间,可即便如此,在眼睁睁看着宫门缓缓关闭之际,凝雪儿心下一沉,仍旧无奈地迫使自己面对瓮中之鳖的悲摧。
几滴鲜血溅到明黄色的小凤袍上,凝雪儿回身,只有一片馄饨的蓝色,和被蓝色包围其中不得脱困而不支倒下的红衣救兵。
凝雪儿欲哭无泪,只有干嚎。
此时的她,才有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恐惧和无助,想想左龙轩一定赶不过来搭救自己,便哽咽得泣不成声,又想想为了救自己小屁孩一个,连累一干将士初出茅庐便英年早逝,委实不甚厚道。
诚然左龙渊借机派人前来探探虚实,凝雪儿仍旧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倒不若横死皇宫也未必不是好事一件,不仅可以避免牵连更多的人往这个坑里跳,也省去了回国后纠结恨不恨睿王的繁琐,念及此,便咬咬牙往那抹混沌之蓝内猛劲冲了过去。
同时,那抹蓝也正向她逼近……
一团要置人于死地的杀气,一个要往死坑里跳的孩子,注定没有生坏的余地,除非……一支盘旋着虬龙图腾的锐利小刀,于一瞬间,蓦地自暗处袭来,带着冷戾,直击蓝影中心。
另一柄利剑铮然脱出银鞘,剑锋闪烁星光点点,横扫被霜冷飞镖切断的攻击,借势摧毁了残碎的蓝。
上一回,慕怀霜和云无痕联手不慎败在了黎媚的爪牙手下,这一回,不想重蹈覆辙。
远距离射出霜冷飞刀,慕怀霜赢了第一步,趁其不备再下攻势,云无痕赢了第二步,随即由无痕扫尾掩护,怀霜救人逃离,杀戮四溅的现场在一瞬的混乱之后陷入死寂,而新娶的皇后已然被救走……
在坐上一路往北的马车后,凝雪儿一把扯落身上血迹斑斑的凤袍,慕、云二人此番能够顺利借势搭救自己,全然是赔上了一支救援队七八人的性命,黎媚爪牙的实力,委实不可小觑,思及此只觉手上凤袍如有千斤重,立马掀了窗帘往外一丢,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慕怀霜见此,莫名觉得心头一痛,仿若那件被毫不犹豫丢弃的衣裳,与自己被遗落某方的痴心一样可怜可泣,于是抬起温润如玉的眸子,幽幽叹道:“你这几日得以安然无恙,全赖皇上庇护,这件凤袍是他留给你的唯一,你就这样丢弃不觉可惜?”
凝雪儿听此一怔,粉嫩面上荡起年少老城的轻蔑娇笑:“多年以后,谁也不再记得谁,何苦留着个没用的东西,自寻苦恼?”
慕怀霜心下一颤,明知凝雪儿无心无意,却莫名觉得她是在笑话自己:当初伊薇初入相府,懵懂不知,每日里不知在搞什么花样,却煞有介事地缝了一个书包一条马裤,如今想来是预备回穿时候装宝贝的,那时候慕怀霜好奇,便为她留了下来,直到后来堪堪付出一颗真心,得不回真爱,便只好空空留着那两件东西,藏在内心最深处,于无人处,才敢悄悄拿出来回味她粗糙拙劣的绣功,想起她如花绽放的笑靥……
“阿嚏!阿嚏!阿嚏!”
青天白日的,伊薇突然鼻子痒痒,朝天打了三个震天响的喷嚏。
左凤很兴奋,顶着犹自青肿的眼圈冲着伊薇大笑:“哈哈,嫂子别恼,肯定是六哥想你想得慌!”
伊薇斜她一眼,冷冷道:“有时间在这里调侃我,还不如去练剑,不是说要打败慕容岚的嘛!”
左凤听此受打击了,将一张苦瓜脸往伊薇面前一摆,企图讨得些许同情:“不如嫂子教我几下子吧?我实在打不过这武术世家的后辈。”
伊薇苦笑:“我只会手枪。”
“手枪是什么东西?”
“手枪是一种现代武器,是冷兵器时代的你们想象不到的。”
回答左凤这个白痴问题的,竟不是伊薇,而是突然出现在驿站门口的风肖城。
伊薇一惊,蓦地起身往他身后看去,却不见同时归来的黎穷雁,不由心下一颤,脱口急问:“黎子呢?”莫不是被开膛手引到大草原的无人区给开膛剖腹了吧?虽说黎穷雁阴邪狡黠、诡计多端,然而对付一个运用现代意识武装过头脑的人(笨丫头楚伊薇除外),伊薇还是对之心存余悸而倍觉胆寒的,于是瞪着风肖城的眸光不自禁添了几分恨意。
“薇薇?”就在风肖城迟迟笑而不答,伊薇几度用目光将之杀死之前,黎穷雁磁腻柔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这厮,竟何时跑到自己身后去了?
伊薇回头,如期迎上一双琥珀眸子,本欲发怒,却同时撞见他怀里捧着的一只大如脸盆、形如脸盆的金属物件。
“聚……聚……聚宝盆?”伊薇惊骇地伸手抚上那熟悉的金属质感,顿时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黎穷雁展颜颔首:“风肖城是这么说的,就是这个东西没错。”
“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呀!”那一头左凤凑上来,从盆沿到盆底一处不漏狠劲摸了一把,除了感觉它圆润光滑、甚有重量之外,委实没看出来它与上等的金银脸盆,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