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盆,看似圆润光滑,无缝无洞,其实隐形的按钮无处不在。
风肖城在决定自救回穿后,对这架时光机研究得几近透彻,所以哪里启动、哪里设置、哪里不能随便乱碰,他一清二楚教给了黎穷雁,同时将语言由英文换成繁体中文,便于黎穷雁操控使唤。
这期间,伊薇也在旁听课,诚然心思并不在聚宝盆身上,却也在泛着绿光的字体投射到空中形成四维导向后,煞有介事地欢呼了一下,然后问了一个关键问题:“我们在这里摆弄它,远在千里之外的神田有没有远程感应的?”
风肖城眉头一皱,鹰隼眼里满是不确定的困惑:“在我们启动它的一瞬间,应该是知道的,因为它被风沙掩埋在草原山丘内的时候,时不时会在雷电之日透出些许绿光,可见神田集团也是想要召回它的,只可惜能源达不到要求才未能被召唤回去,所以……”风肖城抬头,看了眼黎穷雁,“好在你与伊薇一道回去,可千万别上了神田的贼船。”
“黎子才没你这么笨,有我在,谁敢用高科技诓骗我们!”伊薇拍拍胸脯,又拍拍黎穷雁的脑袋,信誓旦旦回道。
黎穷雁理了理被伊薇揉乱的发型,脸色并不十分好看,琥珀眸子里,不经意淌露纠葛百般的悲凉情愫。
大龙王朝左氏统治两百三十九年暮夏,左龙渊的龙军与黎媚的皇军正打得风生水起、如火如荼。
彼时距离南荣国蓼远王派出南军援助皇军,半月有余,黎媚正在势头之际,将将放松了警惕而轻敌之时,皇军二十八将中,突然有九将倒戈相向,投诚龙军。
不听从大龙王朝兵符命令,因为北方龙军的首领,曾是自己誓死效忠甚至生死与共的大将,当年被黎媚扣押后允诺释放的七名将领,如今正是左龙渊旗下冲锋陷阵的先锋将士,同样不古板遵从一道被妖后捏在手里的兵符,只为良心所向,如今,左龙渊有大将十六,黎媚有大将十九,尽管超之三名,已让她惶恐不安得紧,不知道下一位,会不会一样选择倒戈之路,于是不得不出动黎氏一族,企图做扭转乾坤之挣扎。
诚然,黎族之力不可小觑,当年龙朝内乱,左龙渊正是借了黎氏一族才扳倒了四王爷的顽固势力,眼下,当年依仗的成了今朝对抗的,左龙渊虽然盘踞雪鼎、挥师南下,然雪鼎国毕竟实力弱小,百姓又不参战,后备不足、军用空虚,哪怕苦苦经营了三两年,兵马却都是自己手下不服黎族统治的亲信,阵势究竟不甚磅礴强悍,一时间也无法在大战中发挥到游刃有余、酣畅淋漓之至,由此,左龙渊也不得不出动潜藏力量。
东海无名岛,楼宇飞阁、亭台水榭,清一色纯白如雪。
本是远隔大陆隐居之地,云淡风轻、花闲木悠,如幻虚之境,任它外界纷纷扰扰、血雨腥风,也自刮不到这片净土之内,今晨,却被一骑铁蹄踏破了祥和,军机要报疾驰而来。
左靖,本在茶蘼园内一如既往淡漠摧花,彼时听见外头有人急报,手中茶蘼花瓣,应声而落——
“靖文公子,六王爷的军令下来了!”
左靖抬眸,眸含颓败苦笑,笑里是言不由衷的低喃:“六哥,你终不肯放过我。”
不错,隐居东海无名岛的靖文公子,正是当年内乱平息后,莫名逃逸的七王爷。
三年前,在左龙渊借助黎氏一族的势力摧毁四王爷的霸权野心后,曾在事后对乱臣贼子的处置安顿中,成全自己要求“远离皇宫、从此不问政事”的心愿,协助自己逃离云都、远送东海。
那一刻,是左靖一生中最心灰意冷之际,先皇离奇而死,本意协助左龙渊登上皇位,从此天下太平,却因着四爷同样野心勃勃,不得不展开抗衡,却不料抗衡的结果竟是曾经的骨肉自相残杀,依仗外族,赐死四王爷、五公主,削弱三王爷、八王爷,那时候,左靖突然发现,最冷酷无情、不择手段的人,竟是自己一心辅佐的六王爷左龙渊,于是再无心留在朝内,只一心想要逃离,这才有了后来传闻中:七王爷惧怕六王爷过河拆桥,对自己下手,才放弃一切功德褒扬,连夜隐遁,从此匿迹。
实则,是左龙渊成全了他的离开,然谁又清楚,左靖对左龙渊的霸权野心,何尝没有一丝一毫的胆寒?
终于两年前,左龙渊再度寻到自己,声称要从自己晚辈的手中,夺回大权。
“六哥你这又是何必?”
“你不知道,眼下小皇帝压根掌控不了半点权力,左氏皇族的统治,已落入他族手里。”
“等轩儿长大后,自然会重夺主权,我不希望你再度插手,重蹈覆辙,害死兄弟姐妹。”
“这一次,二姐、老三和小九都不会再过问,如今只要你肯站在我这一边,就不会再陷入自相残杀的局面,除非……你不肯答应。”摄魂深眸中,狠烈散出的勃勃野心,让左靖无言以对,悲戚满心、颓然叹息:“六哥,我不知我该做什么……”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只需帮我训练军队,在我需要的时候,出兵便可。”云淡风轻一句话,生生剥夺了左靖退出争端、归隐田园的夙愿。
于是这两年来,左靖便在这方隐秘的净土内,帮他训练了一支又一支的精锐部队,数月前,又得到左龙渊暗中运来的一批宝藏,愈发强化了一众队伍,左靖不知道,那批宝藏,正是四年前四王爷起兵的全部残留,纵容成全了左龙渊的野心,而自己,却终日活在压抑颓废中,不知不觉,养成了摧残茶蘼的恶癖。
茶蘼,开在末路的花,一如左靖脱离不了命运钳制的心,注定开到糜烂、颓谢满地。
今朝,拿着左龙渊递出的军令,左靖不得不重新挂帅封印、披甲上阵,一直作为联络员的媛蝶儿在旁,将战马牵到他面前的时候,被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颓废气质所染,亦伤得悲凉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