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怒吼引来了外头守着的常欢,他不明白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推开门,却见隐逸立即冲其摆手,便马上又乖乖地退了出去。
慕容雪眨眨眼,默然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说到底,还是他向她认了错。哪怕明明就知道自己是对的,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却不得不向慕容雪低头。
谁让他舍不得她离开,谁让他死也要将这个女子护在自己的左右。
“算了。”她摆摆手,“事到如今,谁是谁非,可能早就说不清楚了。一切事情都是有因必有果,因果相报的事就如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总是说不清的。”
她这个比喻很奇特,隐逸从来也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
此时的慕容雪还在看着他,两人静对了半晌,便听得她又以道:
“隐逸,我终究是欠了你的。对付东方寒,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吧!”
一边说着一边自袖口中掏出一张图纸来展于隐逸面前,这是她白天画的,只是为了再助隐逸一次。
“这是什么?”
隐逸望向图纸,只见上头画的东西很像是一把刀,但是这把刀又根正常的大不相同。
刀身不长,只比一般的匕首长出寸许。
锋利的刀刃下一个个整齐细密的倒立齿槽彰显出了它的与众不同。
隐逸端详了半晌,双眼却是越瞪越大。
这图纸上所绘之物咋一看去只觉得它甚是特别,可是细细端详,却不得不为它的精密和杀伤力而心颤。
“这刀若是插入人的身体内,再拔出时,怕是上面这些细密的齿槽会连带着那人的血肉一齐拽出吧!”隐逸将手指过去,得到了慕容雪的点头。
“除非不让它伤到,一旦为它所伤,不管是不是要害,只怕那人都会得一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女孩儿冷冷的声音清晰而出,隐逸忽然就通体泛寒。
慕容雪这样的人只可以是友,如若为敌,他不敢想像其后果有多严重。
“来人!”突然一声大喝,常欢再次推门而入。
隐逸将面前图纸向前一递,道:
“速着人打造样品,要在最短时间内制成!”
常欢将东西接过,随即恭身而退。
见他满意,慕容雪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二十一世纪MOD-MARK5型军刀,但愿能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
她下意识地抚向胸口,为什么自己的心竟然在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很奇怪,从来也不曾有过。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
五天之后,器刃坊几天连夜赶工出来的军刀送到了隐逸手中。
接过这把刀时,忽就有丝不忍泛上心来。
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就这样骗了慕容雪、如果就用这把刀去杀掉东方凌……她知道之后会不会找他来拼命?
寒颤突地打起,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送去一封亲笔信去给东方凌。
这封信实际上是东盛服了软的,东方凌拿过信使手中的纸签时,只见上书:
“凌王殿下,多日不见,可安好?我东盛从未有想过与炎赤开战,只要炎赤不再苦苦相逼,东盛甘愿永远臣于炎赤下之。另外,殿下近侍慕容雪正在我宫中坐客,她在这里过得很好。但如果美丽的东盛变为战场,小王实在不敢保证在自己临危受难的时候还能保得住她。”
没有人能够想像东方凌看过这来信之后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种绞痛生生地将他思绪搅乱,就当着东盛来使的面儿呆愣了足足一刻之久。
直到那来使出言催促,他这才提起笔来另回了一封书信交予隐逸。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东方凌当然算不得是君子,但是有关慕容雪的信,他还是让来人安安全全地带了回去。
对于隐逸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东方凌能够放弃作战,给东盛一个缓合的机会。
虽说早就做了与炎赤放手一搏的准备,但真正一交锋,己方的不足便明显地表露了出来。
所以他现在实际是想要合,就算不能合,也指望战事能够平缓一些,给东盛一个喘息的时间。
只是因着慕容雪这一层关系,他跟东方凌的之间的对话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儿火药味儿。
说烧吧,还烧不起来。
可是不烧呢,谁听着都还酸溜溜的。
东方凌的回信也不客气,直接干脆地道——
“本王自然知道那丫头住于你处。只是东盛太子你要明白,本王允许她在那边住上一阵子,但并不代表会永远任其一直留下去。如果在这期间那丫头少了一根头发,本王保证,东盛这个国家可以在三个月之内于历史中彻底消失!”
东方凌的回信隐逸足足寻思了两天,在战与不战之间举旗不定。
终于还是在慕容雪又给他送来一碗甜汤的时候,他决议的重心又偏向了她所说的那一句——擒贼先擒王!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画面实在幸福至极。
如果这个女孩能够每天都端上一碗甜汤送到自己的面前,隐逸明白,自己的生活将会美好得一如大顺国那四季如春的天。
慕容雪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决定引起了怎样一番意想不到的波澜,她只是自那一晚给了隐逸图纸之后,就经常会隐隐的心痛。
那种痛无从说起,也没法平复。
当晚,隐逸遣出哨鹰队三名精锐带着那把新制的钢刀潜入东方凌的营帐。
对于哨鹰队的这次行刺,慕容雪始终不是非常看好。
但是她不能跟隐逸说。
她总不能告诉隐逸:你的那些哨鹰队功夫不到家,想当初我跟东方凌在距离那么近的地方掳走了其中一人其它的那没有发现。
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说,所以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哨鹰队的三人领命而去,心里默默祈祷着他们能够马到成功。
只是她不知道,那三人离去之后,常欢又以在他们耳边如此这般一番吩咐,几句话便记于他们心中,即将被透漏给东方凌。
……
哨鹰队行了三天终于到了炎赤驻营之地,那把新制的军刀握在其中一位领头人手中,于黑夜里闪着寒光,逼得人不敢直视。
三个俯于树稍,一惯跟在其左右的雄鹰并没有再跟出来。
上次交换隐逸时,雄鹰的目标彻底暴露,且对方也明显地做足了应对之法。
老鹰对于东盛来说再也不是制胜的法宝,甚至还很容易暴露目标。
几人于树上俯了一个多时辰,终于,那领头人伸手一指,手指点到之处正是炎赤营帐里那一顶最大的帐篷。
另外两人当即点头表示明白,长久以来的共同合作让几人有着绝对的默契,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一个手势他们就明白,那是要两人左右包抄,一人从后偷袭。
此时的东方凌正一人坐在帅帐之内,手里握着的是隐逸送来的那封看似言和实则带着威胁的信。
这信他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回,每一次看到慕容雪这三个字的时候都会生出一种强烈的悔意。
若是早知今日之果,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去偷那一颗珠子。
可惜事已至此,悔青了肠子也换不回那个白衣少女。
今晚的东方凌有些烦燥,不时地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有将士见他未睡送来宵夜,他也只是浅尝了一口,而后便搁在桌上再也没去碰过。
总觉得今晚会有事发生,已命副将多加留意东盛方面的动向,一有异动马上整军而出。
只是等到半夜,却并未见任何骚乱。
炎赤的人不是很习惯这种正常的夏天,特别是着了重甲的将士,即便是在夜里,仍是流了满身满脸的汗。
东方凌未着盔甲,伸手挑了帐帘准备踱步而出。
却不想,帘子刚一掀起,便有一道亮光以极快的速度射入眼中。
待他再抬眼去看时,那亮光却已不见。
东方凌诧异,警惕之心顿起。
正准备喝令将士留意周围,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却见得那道寒光又现于眼前,且正步步紧逼,直抵向他的心口!
立即意识到不对,东方凌猛地将身子向后仰去,整个儿人呈下腰的姿势弯过九十度角。
那道寒光贴着前胸的衣衫而过,有惊无险。
帐外将士也意识到是有敌军来袭,一声号响,全军严阵以待,皆向主帅帐前涌来。
很快辨得出来敌只有三人,但是这三人就像是死士一样,全然不顾兵将的阻势,只奔着一个目标,那就是东方凌。
两个回合过去,方凌也明白了来者的意图。
看起来东盛那边是准备孤注一掷来要自己的性命,不由得一声冷哼,随即身形一晃,提了副将扔过来的佩剑迎敌而去。
与此同时,又向副将做了手势,示意将士们无须上前。
三名哨鹰队刺客见东方凌只身应敌,并没有利用人海战术来压制他们,一时间稍微放下心来。
但仍然不敢大意,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可不比之前那个无功而退的三皇子东方寒。
那人折腾了半年只打下个临安便再无功绩,可是这个叫做东方凌的少年却是在短短时间内就让整个儿东盛岌岌可危。
任谁一想起这个事儿都不由得暗里抹汗,三人当下也提起一百个小心来面对这一场正面交锋。
哨鹰队刺客功夫一流,特别是那个提了军刀之人更是出手阴狠准确,好几次那把刀都贴着东方凌的头皮而过,引起在场众将一阵紧张。
可是他心里明白,别看自己将“惊”字发挥到淋漓尽致,但实际上却是一点儿“险”都没有。
东方凌就像是一条泥鳅,整个儿人又滑又腻,你再怎么觉得下一招儿有把握将其拿下,却总是在招数使出之后发现自己再次大意。
他们那边打得辛苦,东方凌这边也并不轻松。
他到底年纪还轻,功夫再好,以一抵三还是有些吃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