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弃,不离
府门口停着一辆宫中来的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人,正是管瑜。
“秦大人,王上有旨,是给秦夫人的,你请回避一下!”他言语轻慢,甚是无礼。
秦元拱拱手,波澜不惊地进了府。
“你可以不见我,但有个人,你却不能不见!”管瑜冷声幸灾乐祸,展开一道诏书:“王令:宣花灼灼明日入宫晋见,不得有违。”
花灼灼愣住了:“王上见我干什么?”
管瑜暧昧道:“王上也是男人啊!男人总是惦记着美人的!”
“你胡说,王上他又不认识我。”
“有我帮你推荐呀,我把你的风情对王上一说,王上就动心了。”
“骗人!我夫君是王上侄儿,我是他的侄媳妇,王上怎么会行****之事?”
管瑜嗤地冷笑:“你跟秦元门不当户不对,既没有有名望的人为你们保媒,也没有人参加过你们的婚礼,王上也没有给过你册封。你凭什么说自己是秦元的夫人,大王的侄媳妇?什么名分都没有,又怎么称得上****?”
花灼灼呆了片刻,笑道:“就算我没有名分,我夫君爱我却是事实。你如此算计我,就不怕他日我夫君杀了你?”
管瑜奸笑道:“你别忘了,我是调查过你的,你的事情我清清楚楚。据我所知,你与秦公子貌合神离,对他既不忠,也不贞,你以为王上会同意你这样的女子当未来的王后?”
“如果我猜得不错,一定是你在王上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吧?”
“是又如何!都是被你逼的!我管瑜何时被人这样耍过?你不就是仗着有秦元给你撑腰吗?我让王上下令让他休了你!看你还有什么可倚仗的!”
“我夫君爱我至深,他不会休我的!”
“哼哼,他休不休你,明天就会见分晓!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管瑜笑得十分小人,又徐徐开口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一切事都是因你得罪我而起。如果你能让我消消气,我可以让王上改变主意。你仍可稳坐秦夫人的位置。也就是未来的王后。”
“我要如何让你消气?”
“都城里人人都知道我管瑜在追你,又人人都知道你不肯让我得手!这事很伤我自尊!你是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怎么做?”
“想让我做你的女人损我夫君颜面?做梦!我不信我夫君斗不过你这奸险小人!”
管瑜恨恨道:“那咱们走着瞧……”
……
花灼灼跨进秦元睡房,他正立在窗前出神。
“夫君,王上要宣我入宫晋见了!”她装得兴冲冲。
“哦,是喜事还是祸事啊?”秦元微笑瞅着她,丝毫不见慌乱。
“当然是喜事啦!”
“说给我听听,怎么个喜法?”
“管瑜说,当今王上看中了我……这还不是喜事吗?”
“被一个老头子看中,何喜之有?娘子你不至于这么浅薄吧?年轻英俊伟岸的未来王上就在你的身边,你没觉得幸运,倒为去见一个日落西山的老头子高兴?”
花灼灼赶紧兴师问罪:“对了!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是未来王位继承人?”
“你也没有问过呀!再说,说了又有什么用?你会因为这个对我死心塌地?如果真是这样,你也不会因为王上要见你就高兴成这样了!”
她没心思装下去了。
“夫君,为什么我来都城这么久,你还不为我请王上的册封?”
“你不是一直不愿意承认是我夫人吗?”他瞅她一眼,见她神情肃穆,低沉地道:“我请了。不知为何册封一直没下来。”
“夫君,实话告诉你,王上要见我不是喜事!是祸事!你休了我吧!”
“休你?为什么?”
“王上认为我声名狼藉,品性不端,不配做你的夫人,更不配做未来的王后。反正你今日不休,明天也会休我。与其被逼着休,不如现在自己休!也好为自己留点威信!”
秦元呵呵笑道:“娘子这是在为我着想么?可真是难得啊!就凭这一点,我也不会休你的!”
“你还是休了我吧,如果你不休我,就会失去王位……”
“那岂不是正合你意?你不是一直为合欢的事想给我找难受吗?这下正好,机会来了!你该施尽浑身解数,让我舍不得休你,只得放弃王位才对啊!”
是,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事到临头就突然做出了与想法相反的行动。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花灼灼无言以对,跺跺脚道:“算我瞎操心!我不管了。”
……
王宫还是过去的王宫。没有多大的改变。
只是,高高在上的王,已不是过去的王,不是她的熊赀。
从某个角度论起来,如今的王该是她的后辈。隔世想见,她和他却是连血缘都不相同。
堪破生命是轮回的本质,血缘关系变得那么荒谬可笑。每个人其实都不是父母的孩子,而是那双手神秘之手的棋子。
“你就是花灼灼?”大殿之上的大王模样甚是威严。一看就是难以通融的人。
“小女子正是。”
“你是秦元的夫人?”
“不敢当!小女子出身寒微,且声名狼藉,不敢妄居夫人之位。况且那也不是侯爷本意。侯爷当初娶小女子,不过是想收房姬妾。”
晶王冷哼:“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这些事我都已经查实过了!知道我为什么召你来吗?”
“不知道。”
“寡人只有一子,自小失踪,这些年多方查寻,没有结果。秦元是我唯一的侄子。我打算册封他为太子。只是有一件事情他做得令我不满意,必须事先解决。”
“这事跟小女子有关?”
“自然跟你有关。不然召你来做什么?我晶国未来的王后必须由一位端庄贤淑,可以母仪天下的女子来担当。你是万万不行的!这件事情如果秦元不处理好,我是不会把王位交给他的。你有什么想法?”
“小女子没有想法,一切听从吩咐,无一不从。”
“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我也不想为难你。我要你离开秦元,让他另择良家女人为夫人。至于你,可以择偶另嫁。管瑜和孙靓都在寡人面前求你为妻,你可以选择一人,寡人可以为你赐婚!”
“谢过大王。只要侯爷休书一封,小女子即刻便离开侯爷。择偶之事,待小女子恢复自由身之后再议。”
“你倒还算是知道礼数!来人,传秦元上殿!”
秦元很快就来了。
“秦元,你是国之栋梁,又是我选定的王位继承人,你的婚事是要由我指定的,怎可擅自娶了花灼灼这等声名狼藉,身份低贱的女子?快快休了她,我为你另择良配!”
秦元躬身施了一礼:“多谢王上为秦元操心。秦元不愿休妻!”
“什么?”晶王皱眉道:“为何?你担心她无理取闹么?我已同她谈过,她没有异议!”
“秦元并不是因为怕她无理取闹。”
“那是为什么?为了孩子?据我所知,那孩子并不是你的!要不就是因为她生得美丽?秦元,美丽的女子多得是,不是只有她一人!她与太多人有染,实在不堪为后为妃!我为你另娶就是!”
“启禀大王,那孩子就是秦元的骨肉!而且,就算她生得不美,秦元既已娶她,就不会抛弃她!”
“秦元,你不要不识好歹!”晶王骂了一句,见秦元态度强硬,叹口气道:“好吧,我可以答应让你留下她。但她只可为奴为婢,你日后不可给她任何名分。”
“恕秦元难以从命!”秦元又施了一礼:“秦元此生只立她一位夫人,决不再娶她人!”
“岂有此礼!”晶王真生气了:“秦元,我晶国决不可立这样的女子为后!你是要为了这个女子放弃王位的继承权么?”
秦元从容道:“禀大王!如果在她和王位之间,秦元只能选择一样,那秦元愿意放弃王位!”
晶王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秦元,你执意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日前抓到一名伪造国酒的罪犯,供出造酒配方是花灼灼提供。她是你的女人,我本不想为难她的。现在——”
晶王顿一顿,寒声道:“来人!罪妇花灼灼擅造国酒牟取暴利,其罪当诛!念其夫君秦元乃朝中栋梁,特免去其死罪,发配到苦寒不毛之地,终生不得再回都城!限即刻离京!”
立刻便有内侍上来扭住了她,将她交给差役,押送出了城门……
……
秋风不依不饶地刮着,地上的草早就枯黄了脸,视线所及一派萧瑟。
花灼灼独自走在去往苦寒不毛之地的路上。
负责押送她的那两名差役只顾着自己快步行走,压根不管她死活。嫌她走得慢,不时呼喝咒骂。还拿脚踢她。
没有盘缠,没有御寒的衣物,没有人做伴。什么都没有。
天是灰灰的一片,没有边际。路是茫茫的一条,没有尽头。
脚下全是黄土。草都不长一根。想找点草根树皮吃都找不到。
眼看天都要黑下来了,前不着荒村,后不见野店,也不知道有没有狼。
就算这地儿狼都不来光顾,这般饥寒交迫,她也撑不了多久。
晶王这招够狠!说是不杀她,其实是让她自生自灭。比痛快地给她一刀要歹毒得多!
更不知道天黑之后,那两名无良差役会不会对她行不轨之事。
脚步越来越轻,像是要飘起来;眼前的路也变成了若干条。
恍惚中,花灼灼看到前面有一家酒肆。那两名差役早就吃喝上了。
花灼灼赶紧奔过去。
“店老板,有什么吃的喝的都给我送上来!”
店老板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嘻嘻一笑:“你有钱吗?”
她取下身上所有佩饰放在桌子上。
“我有这些,够了吧?”
店老板嗤地一声冷笑:“这些哪里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方圆百里就我这一家酒肆,一顿饭抵一条命呢!娘子的命难道就值这么点东西?”
花灼灼道:“要不这样,我给你写封书信,你去我府上,要多少钱我家里都会给你的。”
店老板挥手道:“我可没那个闲功夫!你既然获了罪,你家里肯定是不要你的了。我看你也别去那苦寒不毛之地了,就留在我这店里当个老板娘!我这店可是一本万利!等我们赚够了钱,我一样让你过大富人家的阔夫人生活。怎么样?”
花灼灼摇头道:“我怎能看得上你这小小店老板?”
店老板奸笑道:“这可就由不得你了!那两名差爷已经把你抵给我啦!”大喝一声:“来人!”
一下子从店里窜出三四个伙计来。
“把这个美人给我带到后院去!”
“是剁了做人肉包子么?”
“胡说,这么漂亮的美人剁了岂不可惜?我要留她做你们的老板娘!”
那三四个伙计已经围上来。
花灼灼心一横,拔了头上一根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
“我可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你们如敢无礼,我就死给你们看!到时候自会有个找你们算账!”
那几个伙计被她吓到,不敢再逼近。
“一群废物!”店老板骂道:“她要是真想死,还用等到现在?”亲自逼过来。
突然一只索套从天而降,准确无误的套住了店老板的脖子,将他朝后拖去。伙计全慌了,一窝蜂追过去。
花灼灼赶紧抓住机会逃命。只顾朝前狂奔一气,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追上,也顾不上回头看一眼。
带笑的声音嘹亮地响起:“娘子真是好风光啊!艳帜都要张到苦寒不毛之地去了!”
花灼灼听到那声音,顿时说不出的安心和喜悦。路边树上的黄叶哗哗作响,像是笑出声来。
她在路中间躺下来。大口喘着气,道:“夫君,是你……你怎么来了?”
秦元勒着马,居高临下地瞅着她,嘻嘻笑道:
“一个做夫君的不应该出现在娘子的身边吗?何况我还是个很负责任的夫君!你这样躺在大路中央,真是不雅得很!难怪大王说你配不上我!”
“大王怎么会放了你来?”
秦元耸耸肩:“我放弃了他的王位,自请离开都城,到苦寒不毛之地去陪娘子。”
“你怎么那么傻?那是谁都想得到的东西!等你将来做了王,才好赦我回来啊!”
“呵呵,终于将自己的未来跟我连在一起了!不为合欢记恨我啦?娘子想得真是天真!等我将来做了王,你早就尸骨都找不到一块啦!去了苦寒不毛之地的人就没有几个能活着回来!”
“那你还跟我一起去送死?”
“没办法,我跟娘子有契约,不对你好不行啊!王位在我眼里****不如。我在乎的,是完成那个契约!”
“又是那个契约!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对不起,无可奉告!但是娘子你放心,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早晚有知道的那一天。现在看来,那一天不远啦!”
“太可惜了。放弃王位。你绝对做了个错误的选择。”她替他惋惜着,脸含笑意。
秦元见她连站立的劲都没有了,将她打横抱上车。
“没什么可惜的,我早就不屑于与管瑜那种卑鄙下流的家伙为伍了。”他自命不凡。
“切,你明明不是个好东西,却还装得一本正经,让别人当你是谦谦君子。还不是一样的卑鄙下流?”她戳他老底。
他叫屈道:“怎可拿我跟管瑜去比?我虽然风流,但绝不下流!再说我怎么就不是好东西?”
“像你这种在女人堆里混出来的,还敢说自己是好东西?别怡笑大方啦!”
“娘子别瞎说!评价一个人要以事实为准的。娘子见到我与别的女人有染了吗?林露华不算!那是娘子的错!”
“别死不认账啦!你这油嘴滑舌的本领,还不全由女人调教出来的?没被人发现,只能说明你更老练!”
“娘子真是冤枉我啦!我不过是跟娘子开了几回玩笑,那算不上是油嘴滑舌!要真正论起来,娘子你看人似笑非笑斜着眼,心里有恨偏说爱,要比我油滑几百倍呢!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娘子是一个下流的人呢?”
花灼灼瞪着他,气结。好一会儿才赌气道:“我未嫁先孕的事都做了,本来就下流!”
秦元嘻嘻笑道:“娘子别赌气!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女人!虽然风流,但有情操。我和娘子是同类人!
我那么说,并不是想羞辱娘子。只是想请娘子以后再怀疑我,给我定罪名的时候,多扪心自问一下就好。娘子如果能自己之心度我之腹,我就感激不尽啦!”
花灼灼说不过他,一眼瞅到车里吃的喝的什么都有,便不再跟他斗嘴,先去饱餐一顿。
吃完才想起了那个店家和那几个伙计。
“哎,你是怎么摆脱那几个伙计的?你一个人,人家有好几个呢!”
秦元呵呵笑道:“终于关心起你夫君的安全了吗?”
花灼灼指着那一车的干粮道:“我不是关心一下我的粮仓罢啦!”
“那你可得抓牢我啦!这些管不了你一生一世!我可是会种白菜的!到了不毛之地,你就全靠我啦!”
两人正说笑着,后面又传来马蹄声。
花灼灼不由得紧张:“不会是那些人追上来了吧?”
秦元笑道:“区区那几个人哪是猫咪的对手?何况还有你那个大力士情哥哥阿华呢。一定是他们结果了那些人追上我们了。”
花灼灼好生惊喜:“阿华他们也来了!还有猫咪!我去看看!”她知道阿华来了,采儿必定也来了。
又向秦元吼吼地道:“以后别再乱讲话啊!阿华现在是采儿的人!”
秦元笑道:“不劳你讲,为了防止你再度勾引阿华,我已经恩准他们两个正式结为夫妻了!”
花灼灼踢了秦元一脚,罚他对她的人擅作主张。
秦元暧昧地笑道:“有劲不会在别的地方使,就知道踢你夫君!早知道就不给你带吃的啦!”
花灼灼跳下车向后张望。来的果然是阿华和采儿。两人亲亲热热地坐在车头。猫咪卧在他们身边。
“小姐!”采儿看到花灼灼,赶紧跳下车来:“你受苦了!我们听姑爷说了你的情况,赶紧收拾了一下,就随姑爷追来了!”
花灼灼看了看她收拾的东西,房间一样大的车厢里塞得满满的,所有有用的东西都搬来了。
见有只箱子眼生,便小声问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小姐抄的经文啊!我看小姐抄的那么辛苦,又那么宝贝,就都装在箱子里带来了!”
花灼灼苦笑道:“都扔了吧,以后再也不用抄经文了!”
突然想起这次自己获罪的罪名是私自酿造国酒。晶王说有有人被抓供出了她。那人八成就是合欢!
合欢还活着!真是好消息。可惜他既被朝廷抓到,必定也是难逃牢狱之灾了。真叫人为他担心。
……
苦寒不毛之地是个天气极寒冷条件极艰苦的地方。
晶王还是给秦元派了一个差使:管理当地的牢狱。
住处是几间木房子,简陋程度比没有好不到哪儿去。还好采儿准备充分,整整两大马车,把该带的东西全带上了。
一行四人到了那里,赶紧行动起来:男人修整房子,女人收拾屋子。
总算有了安身之所。
这不毛之地只是不大爱长庄稼,奇花异草倒是时可见到。花灼灼每次出去,都会带回一两株,在院内栽种。渐渐有了规模。
又有一次出去散步,拣回来一只受伤的野鸡,也带回家里专心饲养起来。
秦元见她喜欢,专程回了一趟都城,为她带回了鸡鸭猫狗各种动物。
现在,花灼灼有了一个菜园,一个花园,一个牧场和一个池塘。
她越来越喜欢这个一手经营起来的新家。
转眼秋去冬来。
晚上,风呜呜地嚎叫着,花灼灼睡在床上,一百个不习惯。别的都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冷。
花灼灼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采儿。
“一个睡太冷了,采儿,你来陪我一起睡吧!”
“对不起了小姐,如果姑爷不在这里,采儿自当给小姐暖床。可是现在姑爷就在隔壁房间,随叫随到,那就恕采儿不能从命了!我要陪我的阿华哥去!”
采儿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花灼灼气得咬牙,却没有办法。人家采儿说的也没有什么错。
可她怎么好意思去叫秦元来陪她睡觉?她曾经拒绝过人家不知多少次,万一人家不来,她岂不是自取其辱?
她正在被子里冻得簌簌发抖,门开了,秦元带笑的声音响起。
“听采儿说有人征暖床伴侣,我这人天生好火气,自认适合娘子的要求,特来应征。娘子肯接受么?”
花灼灼牙齿直打哆嗦地道:“别听采儿那死丫头胡说,没有的事!”
“是么?原来是采儿骗我呀!那我回去了!”
花灼灼无限留恋地看着他向门口走去,心里早已挽留了他一万遍,就是无法开口叫住他。
秦元关上了房门。花灼灼懊恼地将头蜷缩进被子里去。突然被子被掀起一角,一个温热的身体钻进来,将她整个裹进怀里。
好舒适的感觉啊!
“你不是走了吗?刚才那关门的声音……”
“真是笨啊,我从里面关门不行吗?”他捏一下她的鼻子,更紧地搂住了她,将自己的体温过渡给她。
“我真是糊涂呀,天都这么冷了,我怎么还能让娘子一个人睡呢?我真是罪该万死!好点了吗?是不是没那么冷啦?”
“好很多了。”她头一回这么老实。
“我这么雪中送炭,你怎么谢我?”他暧昧地问道。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异军突起,不禁心中微妙,故意问道:“你想我怎么谢你?”
他故作沉吟地道:“嗯,我想想。你现在一无所有,除了以身相许,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拿来谢我。算了,我吃点亏,就允许你以身相许吧!”
花灼灼忍住笑道:“你不是说要得到我的心吗?”
秦元一本正经地道:“我感觉我现在已经得到你的心了,所以我现在决定要你!”
“你不是说你那个不行,生不出孩子吗?”
他愕然片刻,迅即想起当初胡编的那些鬼话来,哈哈大笑道:“我一个人的确不行,的确是生不出孩子呀!我可没说我得了不举之类的病。你看我这样子也不像是得了那个病的人,对不对?你看,我根本就没骗你。”
他笑了个够,又道:“你呀,心里有疑问,直接问我不就行了?用得着这样扭来扭去的试探我吗?现在你可要后果自负啦!”
他的手不安分地伸出了她的里衣,触到她一处敏感的所在。她不由轻轻一颤,整个身子都绷紧了。
秦元突然笑道:“娘子,你大张艳帜那么久,也没见得有什么长进,业务水平还是停留在最初阶段嘛!”
“切,难道你知道我最初是什么水平?”
“我自然知道。我早说过,娘子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知道?没可能!她从前什么水平只有那个唯一碰过她身子的人——孩子他爹知道!
可是孩子他爹究竟是谁,确实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你就吹吧!”花灼灼不想跟他多争辩。
“娘子你别不信!我连你孩子的爹是谁都是知道的!”
“你说什么?”花灼灼腾地翻过身来,见了鬼似的瞪着秦元。她自己还不知道呢。
“别那么紧张,你有个神仙情郎,又不是什么丑事!”
神仙情郎?!成年那天去拜神发生的事情?!他竟然连那个也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说过梦话,在梦中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秦元轻轻一笑:“娘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我那日正巧路过,全看到啦!你经验全无,技巧更是生涩得很啊!”
她闭上了眼睛,心里抖抖地叹息一声: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她成年那天,一早出去逛街,被人摸了一下屁股。她看到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于是她知道,她要做个声名狼藉之人的合约生效了,她要开始偿还之旅了。
她去庙里拜神,在神仙面前许愿:神啊,我的不堪的一生即将开始,早死早超生的幸运我想我也不会有。求您赐给我一个法子,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臭名远扬,完成前世的那个约定吧!
许完愿出来,见庙后有处紫竹林,林间有石,便过去歇息一会。
才找了块石头坐下,便被人从后蒙住了双眼。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旁说:“别怕,你许的愿灵验了,我来帮你实现愿望。”
那声音带点独特的磁性,魅惑又温柔。
“你是神仙?”
“当然。”男人问道:“你要看看我吗?”
花灼灼摇头。就凭这声音这柔情,身后的男人肯定不差。
但,人家是神仙哎,注定是要擦肩而过的,不看也罢。免得日后徒增牵挂。
神仙男人教了她一个法子,可以使她声名狼藉,又不用真的来者不拒和每一个男人上床。
那法子就是:尽快生一个孩子。
“你能给我一个孩子吗?”她恳求。
“可以。”
男人抱着她进了竹林深处……
事实证明,神仙的那方法果然有效。后来她便有了孩子。
然后,她按照神仙教她的法子,坐在后院的矮墙上,晃荡着双腿,嗑着瓜子,瓜皮儿专往年轻的男子身上飞。有人注意到她,她就冲人家笑一笑。
然后有个公子跟她搭讪了。然后她对那位公子提了一个要求:把今天的艳遇至少告诉十个人。
她就这样拉开了广交男友的序幕。她对每个人都提出了同样的要求,源源不断的男人像翩翩的彩蝶飞来。
她就此艳名远扬。
所以,臭名昭著的她,其实只有过一个男人……
她就做过那一次害羞的事,竟然被他偷窥到?冤家!绝对是个冤家!
停一停他又说:“娘子,其实我知道娘子除了那个人,再没有别的男人。我呢,自从有了娘子,也没再找过别的女人……林露华不算!那是娘子的错!”
花灼灼沉默良久,哑然道:“你何苦这样用心对我?这辈子我是为他而生。虽然他已获得重生,但我的心还怎么可能完整?”
“为什么不可以?娘子你是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得失只在一念之间。只要肯重新开始,便可重获圆满。如今我们已来到这苦寒不毛之地,再不会有人来打扰。今天我要与娘子修得圆满……”
他坏笑着翻身而起,将她压在身下。
院子里传来咚的一声响。
花灼灼推着秦元道:“怕是有贼,你快出去看看。”
秦元不情不愿地道:“娘子,你好不懂风情!那个贼既然这么会挑时候,就让他得手好啦!别因为他坏了咱们的兴致!”
“那不行。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宝贝。你不去,我去!”
“算啦,还是我去!我一定要把那个贼子生削活剥,碎尸万段!”秦元不得不披衣起床走出门去。
花灼灼听到后院传来采儿的喝斥声:“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偷我们家的菜!小姐,你快来啊,有人偷我们的菜啦!”
花灼灼裹紧大衣走出后门,就见清冷的月光下,一个人正在后院菜地里,将一个萝卜往嘴里塞。
那人身形高大伟岸,是个男人。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