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良咳嗽了两声后睁开了眼,屋内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按下了床头的电灯开关,啪的一声,灯泡亮了,一群蚊子趴在了灯泡的周围,几只找不到位置的围着灯泡飞舞,发出嗡嗡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老良觉得很刺耳。带着三个孙子在楼下睡的妇娘传来细微均匀的呼噜声,孩子们也不时传来转身时发出的嗯哼声。
老良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才二十一点,但南瓜塘寂静的连狗吠声都没有的夜晚让老良有深夜的错觉。
“喂!小邓啊!现在你那边什么情况?生意好不好?”老良拔通了前工友的电话。
“噢、噢,那就这样,有空联系啊”老良落寞的挂掉了电话。小邓告诉他现在厂里效益还是不好
就在八个月前老板请全厂吃饭,在饭桌上老板宣布裁员名单,老良也在其中,这是老良万万没想到的,老板要裁员,老良早有所耳闻了,但老良很自信的认为,裁谁也不会裁他,凭借自己几十年的经验以及过硬的技术,还有勤恳的态度,老板是不会不要他的。但听到老板念出他的名字时,老良愣了,后面老板说的那一大堆客套话,他一句也没听到了。
想起八个月前被宣布失业的那天,“唉!”老良叹了口气,老了,技术再好人再本份也没用,手脚毕竟慢了,老板嫌弃了!老良心里想到。老良望着天花板,天花板的石灰有些发黄了,这房子也盖了十几二十年了,是有些旧了,老良掰指一算,自己在这栋房里住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两年的时间,这十几年的壮年岁月都交给了外乡的工作,老良不禁又叹了口气。
就在六个月前,也就是老良回到南瓜塘的两个月后,老良病了,在县医院查出了肺结核。拿到检查结果的老良,惶恐不安,医生安慰地说“没事,你这病刚开始,只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慢就一年,快则半年就好了”。心稍安的老良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却又焦虑起来,这大半年的什么都不能干,呆在家里,不但没收入,看病还要花钱,老良一路胡思乱想,恍恍惚惚地坐上了回九渡的班车。
班车驶离了县城,行驶在信雄公路上,老良侧脸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窗外的公路两边盖起了商品楼,到处打着广告,刷在墙上,挂在树上,出现在老良所坐班车的电子屏幕上。有的写着“龙凤小区带装修,三千八百不算多”,有的写着“信铁小区真的棒,门口就有高铁站”,还有的写着“别看我现在位置偏,政府马上往这迁”。小小的信丰城已经没地盖楼了,房地产商已经把楼盖到了郊外。老良想起自己的儿子,三十几岁了,连房子都没盖,虽然自己盖了一栋,但他自己也要干点事业啊,在老良的眼里,盖栋房子也算是事业了。
老良的家境在南瓜塘还算殷实的了,凭着自己两口子的勤劳与节俭,早早地就盖起了一栋漂亮的小洋楼,曾经也很为自己长脸啊。但就在这几年,村里人房子盖的比老良的大了漂亮了,还有不少人家买了小汽车,老良的优越感没了。老良多少有点恼儿子,恼他不听劝,花钱大手大脚,还振振有词地说“你不舍得吃不舍得花,也让我不舍得吃不舍得花,然后我又让我儿子舍不得吃舍不得花,那这样我们老朱家世世代代都没过到好日子”。
“唉!”窗玻璃模糊了一小块,老良重重地叹了口气,本打算趁这几年还干的动,多赚点钱,让儿子把房子买了,自己再回家种点田带带孙子,没想到祸不单行,刚失业没多久又病了。
那几只围着灯泡飞舞的蚊子终于找到位置落了下去,刺耳的嗡嗡声消停了。就在昨天老良下城检查了下,医生说再过个把月就不用吃药了。老良就急不可待地找起了工作。他也想过就在家种田算了,但就在这在家的几个月里,他看到橙农的橙树得黄龙病了,三年才能挂果的橙树一染病只能伐了,血本无归。种半夏的农民去年还卖了个好价钱,今年因为扎堆的种,几毛钱一斤还没人来收,稻谷风险小,但南瓜塘一不靠山二不临江,灌溉只能水渠了,可就这水渠已经断流好十几年了,前几年政府拔款修建,据说好几百万的工程,结果人还没走,前方就塌了,一溪山泉水往广东南雄流了,这水渠就再也没流过水了,种稻谷也得看天吃饭。所以老良认定能挣钱的只有出去打工了。现在小邓又说那边厂里效益不好,老良听了很沮丧,改做其它的又不会,干力气活人家又嫌年纪大了,不禁骂道“这帮吃冤枉饭的政府,没一个好人”。
“嘀嘀”手机响了声,老良伸手把床头柜上的老花镜戴了起来,拿起手机读到“您好!赣州人民欢迎您,尊敬的移动用户,欢迎你使用还乡卡,更方便更省钱”。
“我还不知道省钱啊!我不换卡不就怕那一天老板找我做事找不到我啊!你自为我喜欢漫游呼叫啊”老良读完信息自言自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