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过来抢,小青蒋秀齐上来护,我到此时,已经再无一点想法,心里亦只剩了麻木和哀伤,也罢,也罢,这世界如此肮脏纷杂,与其让他面对,不如,就带了他离开了罢!
蒋秀哭得凄惨无比,她说道,“你们为什么那么心狠,我知道,我全都知道的,以前有个宫女跟侍卫相通,生下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被活埋了,埋了大半天了,都还能隐约听到地下有孩子的哭声,你们真狠啊,你们是不是人……”她跪爬到我身边,紧紧抱住我和睿儿,哭道,“主子,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将小皇子带去啊,上次那个孩子,埋得浅,被野狗刨了出来,活活儿的就被……可怜都到了狗嘴里,尚能看到……孩子的腿在抽动……”
小青和陈清莲被这番话唬得脸上没了颜色,小青惊得没了声音,抓着蒋秀道,“秀,秀姐姐,你……你怎么知道……?”
蒋秀已经哭到要气绝,“那几个经手的太监,回来拿着当笑话说,那宫女也是被关着,听了这个,当时就……就碰墙……死了……”
她这番话,让我再也没了指望。我站起身子凄然一笑,对着那两位太监,缓缓道,“既如此,请容我给他喂一口奶,如何?”
那两个太监有点迟疑,我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递到他们跟前,也不说话,那二人一见不由欢天喜地,忙接了过去,道,“那你可快着点儿了。”
我抱着睿儿,缓步走到一张破凳子上坐下,睿儿此时像是感受到了这份不寻常,停止了哭泣,只睁着他那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我扯下一块衣襟,轻轻的擦着他脸上凝结的血迹,我落手轻柔,向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柔声道,“睿儿乖,母妃给你擦得干干净净的。”
我撂起衣服,让睿儿吃奶,睿儿贪婪的用力大口吸着,不时有轻微的咕咚声从喉咙里传出,我轻轻晃动身子,用手拍着他的背,面上一直带着最温婉的笑,慈祥温和,仿佛,并不是在生死血腥的时候。
睿儿吃饱了,小小的脑袋在我怀里蹭了蹭,靠着我的胸口睡得香甜,我静静的看着他粉嫩安甜的小脸,心里温柔满足,只觉得,再也没有一个孩子,可以像他这般美好了。
我脸上含了笑,手指轻轻划过他粉嫩幼滑的肌肤,最后,落在他小小的脖子上,他的脖子是那么的细小,小到我一只手都放不满,肌肤上的温热让我心里一阵揪痛,我伏下身子,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我的手指渐渐用力,睿儿的脸慢慢的由青变紫,他用力挣扎,张了口却叫不出声来,我的脸上一直的带着笑,终于,我听到有轻微的一声自睿儿的喉咙里传出,睿儿的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渐渐的,再不能动!
他闭着眼睛,那么安详的睡在我的怀里,宛如无意中坠落在凡间的精灵,这尘世的烦扰纷杂,从此,也再不与他相干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的小小的身子轻得没一点重量,他的小脑袋依旧靠在我的胸口,只是,逐渐变凉,再无一点温度。
这样,我的眼里有水样的东西溢出,一滴一滴的落在睿儿的脸上,孩子,我的孩子,你不会恨娘罢,与其让你去受那样的苦楚,不如,还是娘亲手送了你去罢!
“小皇子……”小青最先发现不对,过来一看,不由一声惊叫,陈清莲和蒋秀慌得连滚带爬的过来一看,也全都傻了。
那两个太监万万没想到竟有这番变故,饶是他们心狠手辣,此时也禁不住胆战心惊,愣愣的站着,不知所措起来。
小青慌忙的想要抱过睿儿看个究竟,我一个不防,手里陡的一空,心里立时急痛交加,我伸手欲抢回,眼前却是一片金花乱舞,再看不清人形。
“我的孩子……”我痛呼出口,只觉得喉咙口一腥,哇的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有人轻声的说着什么,又像是有人将我抱着放到了什么上面,摇晃着走动,有哭声在耳边萦绕,却都是低低的,轻不可闻。
过得一会,又停了下来,又有人将我抬着平放到一个什么上面,有暖暖的被褥盖在我的身上,隐约听到有人低声的说了几句什么,接着,我的身子就晃动起来,像是有马蹄的声音,得得的响个不停。
我使劲的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如石头般沉重,在那一摇一晃里,终于,我坠入了黑沉深渊里。
再睁开眼时,有明亮亮的阳光,透过麻纱的幔子,暖暖的映在我的身上,我躺在一张式样简单的木床上,身上盖着土黄色的棉布被褥,小青正伏在我的枕边,沉沉睡着。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但是,眼前的景物让我心内安定而又庆幸,原来,那晦暗阴森的永巷,皇后和胡嬷嬷狰狞恐怖的笑容,睿儿惨烈的哭声,如刀绞般的心痛,那些全都只是一个梦罢了,我没有进过宫,我也不是什么贵嫔主子,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真好,真好。
我想要起身看看,可是我却不敢动,我亦怕眼前的这一切也只是个梦,只要我一动,我的梦就破了,我又会重新回到那个阴森可怕的地方。
却见帘子一掀,蒋秀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见我睁开眼,惊喜的叫道,“主子,你醒了?”
这一声主子,如雷般轰得我六神皆飞,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响,原来,我真的进了宫,我真的是一位主子,我真的,真的,没有做梦。
皇后和胡嬷嬷如鬼魅般的笑容,那永巷里地狱般的血腥,以及,睿儿,我的才出生几天的孩子,我亲手掐死的孩子,天,真的,那一切,全都是真的!
可是,那我现在在什么地方,睿儿哪,我的孩子哪,他又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