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里,我细心留意,瑾贵妃的身上并没有一丝那兰提花的香味,我心里不由暗暗一沉,难道说,她们两个真的是有勾结的?
这个可能性搅得我心烦意乱,很是焦躁起来,若良昭仪和瑾贵妃竟是一伙的,那么,她们是不是早已经算计我了很久?而这秋藤草,也十有**就是瑾贵妃的主意?
我的脊背上顿时觉得飕飕发凉,瑾贵妃在宫里的权势滔天,良昭仪纵然不甚得宠,然而她到底跟英宏是结发夫妻,英宏待她,亦是敬重有加。自我进宫以来,英宏对我独宠太盛,她们俩对我只怕早就心怀怨恨,此时见我风头日劲,联合起来对付我也是有的,而这样的两个人,若是要合心对付我一个,只怕……?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冷汗淋淋,炙热的炎夏里,我的手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蒋秀对这件事也是惊疑不定,分析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见我紧张烦躁,忙道,“或许,并不是咱们想的那样,那个贱人向来疑心重,如今不用那玉面膏,焉知不是担心您和那霓霞宫的合起来对付她的缘故,如今此事尚不能证实,娘娘不必如此担忧。”
我知道她对于这个可能,亦是完全的没有把握,这样说,也只是为了安慰我罢了。
向她温婉的一笑,我亦想让她安心,然而我的心里终不能如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对于这件事,无论如何大意不得,此事若等到被证实的时候,只怕,已经为时已晚了呵!
不想让蒋秀担心,我一个人暗暗的在心里计较着,想来想去,我心一横,不管她们有没有联合在一起,若想让自己安心,就必须得要除掉其中一个,而瑾贵妃无论是家族背景,还是宫中的权势靠山,两者都很强硬,一时之间动她不得,那么,就唯有在良昭仪身上下功夫了。
可是她是英宏的结发妻子呵,皇后的前例在那里摆着呢,想要她的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我该怎样谋划,才能一出手,就能置她于死地呢?
这样想着,我的头不由炸炸的疼起来,此时正是中午天气,天气越发的灼热,屋子里虽然置了冰,亦依旧能感受到那份酷暑的炙热,窗外的蝉声知了知了的叫得我心烦意乱,我正卧在用玉片缀成的凉簟上午休,那玉片缀成的凉簟起先觉着荫凉,然而人一睡上去,时候不久,那玉片就被人的身子润得暖热黏腻,人睡在上面,只觉得十分的难受,我翻来覆去的只是睡不着,突然间,我腾的坐起,“啪”的一拍席子,“人呢,都哪去了?”
蒋秀此时正颦了眉守在边上给我摇着扇子,冷不防见我发火,她很是唬了一跳,忙丢了扇子问道,“奴婢在这里,娘娘要什么?”
门外小青小茶也忙不迭的奔进来,紧张不解的问询,我看了看她们两个,到底不好拿她们撒气,只得懒懒说道,“这天太热,冰不够,再放一盆进来。”
小茶答应着去安排,我颓然倒下身子,大睁着两眼看着屋顶雕着云燕如意四喜图的横梁发呆,蒋秀见我这个样子,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跪做在床榻前的踏脚上,一下一下的给我扇着风。
没一会,小茶带了小泰捧进一个冰盆进来,我向着身边一指,让他们将冰盆放到我的床边来。那冰盆由冰窖里才起出来,正幽幽的冒着冷气,到了跟前,周边立时就觉得凉爽了许多。
蒋秀朝我看了看,张口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开口,只悄悄儿的用脚将那冰盆往床尾拨了拨,我全都看在眼里,只作不知道。
然而我亦明白她是怕那冰靠我太近,担心那寒气浸进我身子的缘故,心下不觉窝心不已,再看蒋秀时,她的神色淡然,并没有丝毫的将担忧和不安显露在脸上。
我心里有一瞬间的感动,我到底是个有福的,上天给了我一个这样聪**黠的左膀右臂给我,在这样一个覆雨翻云,尔虞我诈的地方,若是没有这样一个人在我身边提点着,我哪里能够安安稳慰到今天呵!
我定下精神,叫蒋秀停下来,淡淡道,“你去将那瓶那兰提花的香露取来,我要闻闻那香味来清清脑子。”
待她取了来时,我笑道,“这大热的天,你也别这样耗着了,眯一会子去。”指一指那靠窗的卧塌,道,“你也别回你那屋了,这屋子里凉快,你就在那上面躺会儿罢。”
蒋秀小青小茶三个,常轮着在我屋子里守夜,也是在这屋子里睡惯了的,当下蒋秀点点头,唤进裁雪给我摇着扇子,自己也就去那卧塌上躺了。
然而她亦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我远远的看着,也知道她定是为了那件事烦心,心里只得幽幽的叹了声,拨开那香露的盖子,命裁雪放在我头边的小几上,道,“就这么放着,散点香味在这屋里。”
裁雪应着,小心的放好了,那香露的香气很快幽幽的散了一屋子,裁雪使劲的吸了吸鼻子,轻声笑道,“娘娘,这味儿真好闻,就想是春天时候,站在花海里般的呢!”
春天时候的花海,我的唇角不由溢起一丝笑意,去年三月的春天,英宏带着我在田野间穿行的情景又在眼前,那处处如霞似彩的田野乡间,那莺飞蝶舞的盎然春意,那开得绚丽灿烂的金黄的油菜花,还有那在花间时时流连采蜜的蜂儿,无不让我留恋感慨。
对了,蜂儿,想到蜜蜂,我的心内忽然如有灵光一现,瞬间有什么念头在心头闪过,我呆怔了片刻,忽的坐起,一把将那瓶那兰提花的香露拿在了手里,死命的盯着它看了起来。
裁雪被我这一下吓了一跳,脱口叫道,“娘娘……?”
蒋秀也被我惊动了,忙起身过来,满脸疑惑的看着我,而我,却只管看着那瓶香露沉思着,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