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看心里越凉,这份懿旨明里是嘉奖于我,实际上却是用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将我软禁在静海庵,一辈子古佛青灯回不了宫!
而且,太后在颁这道懿旨时,尚不知道我已经被进为正二品妃了!
我缓缓看向英宏,“皇上……这……?”
他接过那道懿旨,随手一扔,恨声道,“她好快的手脚,这道懿旨竟然就是紧跟着朕派去静海庵接人的诏书去的,只是她稍慢了一步,那下诏的奴才得知你已经被朕接到这里,竟然追到这里来了,实在是可恨……!”
看着他这样的反应,我心里微微的一定,当下就流下泪来,假意道,“太后懿旨,臣妾不敢违背,自该奉太后之命去出家,只是……以后再见不到皇上……臣妾……!”
我万分不舍,抑制不住掩面呜咽起来,蒋秀小青听了我的话,也白了脸,只是不敢说什么,一个个的面面相觑。
英宏一把抱住我,“凝霜,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朕的。”他轻轻拭去我的泪,轻声安慰,“你已经在她的懿旨到之前就离了静海庵,又已经被朕封妃,她那份懿旨未来得及颁布,自然就作不得数了。”
我顿时放心,然而我仍然犹豫的样子,为难道,“可是,太后说的有理,为了国家社稷的福祉,臣妾理该当仁不让呵。”
他却冷冷一笑,“哼哼,贤德惠泽,永留青史,她有两个侄女在宫里,如此“光宗耀祖”之事,怎不留给她家的人去做。”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激昂,“保家卫国乃是男儿份内之事,若是外邦知道我大肃朝竟然要靠一个女人出家来护佑,岂不要笑掉他们的大牙。”
我这才笑了出来,“皇上说的很是呢?”
到得第四日一早,御驾亲征的大队开始拔营回京,沿路皆是鼓乐齐鸣,号角声声,老百姓无不是欢欣鼓舞。我坐在嫔妃专乘的赤色绘金描凤銮驾里,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紧张,这一个多月里,宫里的尔虞我诈一时竟然像是远了,闲散安逸中,我竟然已经忘了怎么去防范,昨天太后的那道懿旨如惊雷般炸在了我的心里,原来,她早早的就已经忌惮了我,是呵,后宫里原本就是她的天下,纵然她老了,然而瑾贵妃却在她的扶持下紧跟其后,皇后未失势时,亦只是比一个摆设稍好一点,这么些年来,真真正正带给她那个家族威胁的,却只有我,这一点,想必在她当初以那样的殊荣召我进宫时,再没有想到的!
只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过?
我细细的想着自我得英宏的宠爱之后太后的反应,她虽然对我保持着褒奖欣赏的态度,然而事实上她对我却已经一天天的冷淡下来,当初我在睿儿死后那样的悲痛欲绝时,她竟然丝毫不为我感到难过,甚至派了人过来申斥我,道我不识大体。
自从那日起,我本就该看出太后的心的,偏我只顾自己沉沦在对睿儿的伤痛里,无心亦无暇,不肯去多想其中的蹊跷。
那和嫔只怕就是特意因为我而召进来的,她绝对不会眼看着当今皇帝的心被她的家族以外的女人所占据,特别是在梅贵太妃的事之后,她更要将一切能够威胁到她家族的利益的障碍除去,所以,她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让我出口去静海庵,想来,那时她就已经打好了这个主意的。
越想心里越寒,然而我却已经是退无可退了,到如今,我越来越觉得,我当初的那步棋走得太对了,我成功的让英宏和太后之间出了芥蒂,只要有英宏对我的心意不对,我就复仇有望。
只是,这样的日子能够维持多久,英宏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查探着当年梅贵太妃之死的真相,不定什么时候就水落石出,到时,他们母子尽释前嫌,那个时候,我怎么办?
一定要趁热打铁,我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
文武百官在十里亭迎接了我们,稍事休息后,就急急赶往城里,到了黄昏时分,车驾已经到了宫门口,文武百官拥着皇帝的御驾由正乾门而进,而我,因为已是正二品妃,走的亦是乾午门右边的朱雀门,有内侍来报,太后已经携后宫众妃在仪华门前等着接驾了。
我顿时如临大敌,辘辘的车马声听在我的耳里,就如冲锋陷阵前的号角声,我不由自主的挺直的腰背,宛若遇见了老鼠的猫般,浑身的毛刷的根根炸起。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车驾停下,随着内侍官的高声唱喏,蒋秀掀开銮车的帘子,极恭敬的伸进手来,轻声道,“请娘娘下车。”
握住她的手出了銮车,有小太监跪趴在车旁,我缓缓伸脚踏在他的背上,那边又过来两个宫人将我扶下,尚未站稳,就见四边的宫人太监纷纷跪落,口里高呼,“贤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转头看去,前面的龙扇凤盖下,太后正领着瑾皇贵妃姐妹以及众妃等,站在仪华门口笑吟吟的迎侯着。
我挺直了腰背,脸上带着最矜持优雅的笑,扶了蒋秀的手轻轻款款的跟在英宏的后面向太后跟前走去,到了跟前,英宏笑吟吟的向太后拜了下去,我亦是三跪九叩,娇声道,“太后千岁千千岁。”
太后却像是没有看到我般,只是对着英宏嘘寒问暖,我心里暗笑,只作不知,默默在跪着,好半晌,太后仿佛是才看见我般,笑了道,“哎哟,怎么贤妃还跪着呢么?”说着忙吩咐边上的宫人,“还不快扶起来呢。”
待我起身,她极亲切的向我笑道,“一早有信送进来,原来皇上已经封了你作贤妃了,嗯,果然是名如其人,贴切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