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槐的话是那么的笃定,眼看着从他的口里已经问不出什么来,我又急又痛,死死的咬着唇,恨不得能插翅膀飞过去,亲眼看一看。
我是矛盾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拣儿无论是生是死,若我没有亲眼见到,那分焦躁忧虑就不会消失弥散,可是……可是……
英宏见我如此急痛攻心,他生怕我有什么不妥,彻夜不睡的守着我,我靠在他的怀里,连眼泪都没有了,心里只剩下懊悔自责,若我当时不是只顾着自己伤心,能够用心留意一下,哪怕只是稍稍的想一想,想来亦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呢?为什么?
想到那些前几日还在和我们娓娓笑谈的淳朴农人们此时已经命赴黄泉,并且全都死得这样惨,我心里就忍不住的一阵绞痛,拣儿的生死如石头沉沉坠在心上,然而随即一个疑团深深浮上我的心头,这样的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没有根由,这突如其来的杀戮,到底是为的什么?
这样想着,我已经喃喃的说出声来,“黑衣人?一夜灭村?这到底是为的什么?”
英宏想来也正在为此疑虑,听我这样说,他也道,“是啊,朕也在奇怪,那些农人们为人憨厚淳朴,按理,不该是仇杀的。”
我点头嘶哑着声音道,“皇上说的是,再说,就算是仇杀,又哪里会波及到整个村子,那个最后死的人也说了,是一群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见人就杀的,并没有刻意的针对谁。”
英宏突然皱起了眉头,喃喃道,“黑衣人,黑衣人……?”
“皇上想到了什么?”我瞧着英宏的表情奇怪,忙问道。
“半夜行凶,黑衣装扮,如此行径,分明平日里训练有序……!”英宏的眼里渐渐的有了寒意,拥着我的手臂亦随之一紧。
“皇上是不是想说,这帮人不会是普通的强盗劫匪,分明就是一群经过训练的人。”我脱口惊呼。
他不语,然而脸上的表情落在我的眼里,我知道,我说对了。
可是,既然是训练有素的人,自然不会是平常普通的人,又怎么会突然的对一个村子里普通的农人痛下杀手,并且如此决绝,鸡犬不留?
突然,我心内一个念头如雷般,瞬间击中我的心坎,“皇上,难道……难道……是因为……我们么?”
英宏一惊,脸色顿时愈发的阴郁,他定定的看着我,静静的等着我说下去,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皇上请想,他们向来与世无争,会跟谁结下那样大的仇来?咱们前脚刚走,他们随即就被杀个全村一个不留,这件事不是因了咱们,又是因了什么呢?”
想了一想,我又补充道,“前年咱们虽然也去过那里,但那时咱们只带了几分侍卫,是轻装出行,而这才,咱们可是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子人,更加上,临了皇上又同意那位王侍卫将咱们的真实身份相告了,如此一来,就难保不会泄漏了出去,可是……?”
说到这里,我又觉得圆不上,“可是,此事就算是泄漏了出去,亦并没有碍了谁,平白无故的,亦不至于要灭掉一个村子这么严重?”
英宏也觉得此事着实蹊跷,他拍一拍我的手,“你别胡思乱想了,朕明日一早,再派人去查问,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嗯,安槐也说并没有发现那个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你就放心罢,更何况,他也未必就是……!”
他话里的意思我怎能不知,可是,无论那拣儿到底是不是睿儿,我心里的伤痛却一点不会少,那个孩子,我是那么的喜欢呵,他那黑漆漆的大眼睛,宛若星辰般灿亮,当他那懵懂好奇的眸子对上我时,我的心止不住的一阵柔软,心底深处溢起浓浓的甜蜜,就那么一下子,四下里漫延开去,直达四肢百骸。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的发白了,窗前案上的铜漏里,显示已经是快五更的天气,刘喜在帘子外轻声的唤道,“皇上,该上朝了。”
我忙强压下心里的急痛,唤进蒋秀等伺候英宏更衣,英宏临走又嘱咐了一遍,道,“朕下了朝就来。”这才极不放心的走了。
蒋秀不停的安慰我,“娘娘,安总管都说了,并没有那个孩子在里面的,吉人自有天相,他定然不会有事,左不过几天,一定能找到,娘娘别难过了,自己的身子要紧。”
我只是默默的掉泪,无论蒋秀怎么劝,我也不信,膳食点心端上来,我一口也没有动的,只把蒋秀急得嘴上都要起泡,幸好张才玉过来给我把脉时,说只是急痛攻心,并无大碍的。
待到日头升上树稍时,英宏就急冲冲的赶了回来,他带回一个更让我吃惊的消息,昨天晚上派去接应的人跟安槐走岔了路,由另外一条路到了那个村子,其中一人无意中发现,在半路上的一个水沟里,有大量带血的黑衣,当时他们就起了疑,当到达那个血流成河的村子时,他们前后一想,就更觉得不对,随即派人回头将那些带血的黑衣全都收了起来,而王文华亦发现了一件极惊人的事,村人身上的伤口,竟然全都是深且细,像是一种比剑还细长的兵刃所伤,诡异到了极点。
英宏在看了带回来的黑衣,以及王文华画的伤口的尺寸后,很是吃惊,他万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比自己预期中的还要蹊跷诡异,震惊之余,他更有深深的愤怒,自从他真正掌权统治大肃朝以来,虽然尚不敢说处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却也是太平安逸,盛世祥和,如今在他的天子脚下竟然有整整的一个村子被血洗屠杀,这也太过于嚣张狂妄,完全不将他堂堂帝王放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