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色默然,看不出半点喜和怒,道,“凤印在你手上,后宫之事自然是你做主,不必问哀家了。”
我垂首应了声“是,母后。”就向身边宫人吩咐,“送静国夫人去锦元宫去。”想一想,我又道,“干脆去永巷里,将周更衣一并接过去见见。”
静国夫人脸上已是白一阵红一阵,却又不得不做出感激的样子跪下谢我,“谢娘娘……洪恩……”
有侍从过来领了静国夫人出去,看着静国夫人悻悻然而去的身影,我笑得畅意,你既然知道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小从四品嫔,就应该想到,如今的我,断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你自找,怨不得我了!
这一切看进在坐的贵妇公主们眼里,谁品不出内里的味儿,对于我如此不给静国夫人和太后的面子,对于我如此清楚明白的挑战太后的权威,她们无不面露惊色。一阵面面相觑之后,也觉得悻悻起来,于是,一个个找了借口,陆续的全告退了。
我知道,这些人明里惶恐忌讳,到离了我们的眼前时,定然是要竭尽议论猜测之能事,这宫里的风声动向,向来都是她们竭力在打探研究的大事呵!
待到人走尽了,我这才领了众妃向太后告退,笑道,“母后先好生歇着,臣媳和皇上晚上过来接母后去前面夜宴。”
太后面无表情的歪在暖炕上,眼睛只管盯着小炕桌上的一盆茶花不作声,我心里知道她是冲了我来,然而我此时已经避无可避,更知道,亦早无避的必要,于是一句话说完,她不吭声,我也就静默了站着,一时间,殿里暗流汹涌,就连空气里都仿佛有着丝丝的火药味儿,只待一把火来,立时遍是烈火熊熊,尸横遍野!
只苦了众妃,在这样一个剑拔弩张的时候,她们谁也不敢吭声,就怕一不小心就当了炮灰,而我的眉宇里早隐隐有了冷冽,甚至想着,若她再有发难找茬,我纵然此时忍了,带来日,我亦绝不饶她!
我已经知道,英宏追查梅贵太妃死因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英宏查到,当年伺候梅贵太妃的宫人稳婆陆续因为各种原因死去,就只有一个宫女例外,这个宫女当年同梅贵太妃分外交好,在梅贵太妃被皇上宠幸有孕后,俩人并不因身份的悬殊而疏远,经常彼此照顾,在梅贵太妃难产时,有人曾经看见她去过产房,巧的是,第二天正值一批宫女满了年龄外放的时候,那名宫女也正在其例。
当听说当年伺候过梅贵太妃的宫人稳婆竟然先后死得一个不剩时,英宏更是疑心,在得知还有一个可能知情的人活着时,他下了严旨,命心腹暗自去民间访查,而前些日子已经信来,那个宫女已经在江西的一个小山村里找到,如今,正在进京的途中。
对于这个消息,我也是意外的,原本只是设了那样的局来离间英宏和太后的关系,却没想到,后面引出来的事,倒愈发显得那件事是真的一般了!
看着太后阴郁的脸,我知道,在英宏面前,我得做点儿什么了,英宏当时告诉我这件事时曾经说过,如今我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也唯有我的话,他才听才信。
哼哼,若是一个人心里自己已经存了那样的猜忌,那么接下来需要的,就只是一言半句的煽风点火了!
太后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眸子里亦有了阴冷之色,言语里依旧淡淡的,“知道了,你们退了吧。”
看着太后鬓边些许白霜,我的嘴角慢慢浮起一缕笑意,向她屈身一礼,我曼声道,“臣媳告退。”
才回到流云殿,就见小茶迎上来,“娘娘,二位都在内殿里坐着呢。”
我点点头,急急进屋,门边上裁雪才挑起帘子,大娘正对门口,就看见了,慌忙起身,道,“凝儿回来了。”
“娘,母亲。”我解下孔雀翎的大氅往小青手里一塞,顾不得怕她们担心,急急道,“回去时告诉父亲,如今女儿在宫内的境况很是艰险,太后已经很明白的将矛头指在了女儿的身上,只是碍着皇上,女儿又防得紧,这才无奈何。”
娘和大娘一听这话,全都白了脸儿,齐齐站了起来,我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忽的站住,“父亲往日矫奢惯了的,可是前年里女儿回去时,家里却一改往日风格,竟是极清简起来了,嗯,这样很好!”
大娘忙道,“还不是看了你的信,加上你父亲到底也是在官场上走惯了的人,知道这会子你在宫里还不能为大,却又是人最恨的,难免就将茬儿找到家里去,日赶夜赶的,将家里往日的摆设全都撤了,没想到,竟真就用上了,前年里皇上走了后,你父亲庆幸了好些日子呢。”
我又点点头,“如此很好,只是。”说到这里,我的语气一重,“不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在背后说父亲的不是,父亲的为人向来如何,不必女儿说,二位母亲是知道的,家里如今表面上清廉,金银珠宝定是搜刮了不少的,这会子我也顾不上说他什么,只叫他藏妥当了罢,如今正在风头上,别叫人抓到话把子,那些言官们狡诈着呢。”
娘和大娘连连点头,我走得脚酸,于是走去暖炕上坐下,暖炕边上一盆红艳的梅花正开得好,只是原本清冽的香气被炭气一烘,倒变得香浓起来,仿佛是才开了盒子的胭脂,一阵阵熏得人难受。
揉着额头,我突然又想起一事,“父亲前些日子有信进来,说为什么大哥哥的官职太低,被人轻看,你回去告诉他,自从我掌中宫凤印,不服的人太多,言官们讨厌得紧,一****的上折子,我为避嫌,已经主动回皇上,父亲和大哥哥的官职绝不可升晋,叫他暂时歇了这个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