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当天夜里就自尽了,临死前她给我留下一封信,道她严守了我们之间的盟约,并无失信,要我也别忘了答应她的,务必保她的父母平安。
蒋秀看过那封信,不由得气愤,她那叫什么严守盟约,实在是她已经避无可避了,毒害太后和皇子,够她死几次的,倒来娘娘跟前讨情,临死了还想再利用娘娘您。
我心中怅然既然已是阴阳相隔了,这一世的恩怨也就随她去罢,想想她那点子孝心也是可怜。
蒋秀将那信在炭盆里烧化了,低声道,娘娘说得是。
正说着话儿,忽然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进来回禀,娘娘不好了。
蒋秀眉头一皱,斥道,娘娘怎么不好了,你胡说什么呢?
那小宫女顿时吓得扑通跪下,却越急越说不明白,不是娘娘不好了,是……是不好了。
小青过去就是一脚,气得骂,什么好不好了,娘娘跟前是这样回话得么?你把气喘圆了再说。
娘娘,是……是…,是宁瑞宫里慧哥儿……她……她……上吊死了,那宫女终于说得明白了些。
啊,我这一惊非小,蒋秀小青也全都惊得白了脸,一迭连声的问,怎么回事儿?
奴婢听安总管说,慧哥儿死前一直说要随皇后娘娘去,没想到……她竟真的……小宫女脸色刷白的道。
大家全都默然无语,想起慧哥儿对我的仁义,我忍不住暗自心伤,蒋秀亦忍不住叹道,她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也忒傻了点儿!
没想到,那皇后倒真是个有福气的,竟然就修来这样一个好奴才的,小青亦感叹不已。
我定一定神,对蒋秀吩咐道,你去拿几锭金子给内务府,说慧哥儿的后事用我这几锭金子来置,那棺材那装裹,都得要最好的,说着话,我又从腕子上撸下一串云珠来交给蒋秀,她入棺时,将这个套在她手上,陪着她去罢。
蒋秀脸色一变,尚未来得及说话,小青急急的过来阻拦,小姐不可,这太不吉利了。
蒋秀也点点头,是啊,娘娘有这个心就好了,慧哥儿在天有灵,会感受到的,这串香珠是娘娘日常里随身带的,万万不能放进棺材里去,太晦气了。
我不觉恼了,怎么如此啰嗦,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当初又是怎么样对我的,不过是一串珠子随了她去,就说这许多的话来。
蒋秀不敢再说,只好点点头转身去了,小青心里着急,却又无法,只好跺跺脚,转身进了内殿生闷气去了。
到了中午,内务府才按英宏的旨意将皇后薨逝的消息向外颁布,只是依旧将真相隐瞒了,只说是病了这几年,此时已是汤药无效。
然而既然是这样说,皇后的后事就不能马虎了,内务府严格按照祖制,以皇后仪制大办丧事,皇宫里处处都是白花素颜,天下臣民也跟着大丧着孝三月。
宫里守孝进丧法场等仪连着忙活了一个多月,终于在第七七四十九天上,皇后的金丝楠木凤棺被移出了皇宫,暂置在别宫里,待陵寝建好了,再行落葬。
慧哥儿忠心殉主,其情可嘉,英宏除了感叹她没有遇一个好主子,倒也怜她忠义,加上我又告诉他当年慧哥儿对我情义,英宏着意嘉奖,下旨封她为节义夫人,随皇后葬入陵寝。
我身为凤印执掌者,如此大的事自然得我主持了办,一个多月下来,我已累得脱皮脱骨,加上如今皇后已经薨了,瑾夫人又获罪被关,而我手握凤印,皇宠极深,宫里众妃、朝廷命妇们此时已全都当我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在我面前无一不是阿谀奉承,谄媚有加,这样的繁琐应酬,让我更加疲劳不堪,苦不可言。
好容易挨到皇后的棺木出了宫,我不由长长的松了一开气,传令各宫为皇后哀思三日,这三日无须来静延宫请安。
小青扑哧哧的笑,小姐真是聪明,倒寻了这样的好借口来清净几日。
我也笑了,唉,这人都想着要往上爬,须知位子高了事儿也多,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这样累过呢!
娘娘只想着终于了了一件事,心里就觉得松快些了,蒋秀拿着小钎子替我拨着小手炉里的炭火,细声的道。
我点点头,忽又想到,皇上说了,她到底是以皇后名义办的后事,如此一来,就是国丧了,很多规矩就得守着,你和那王大人的事,只能三个月后再办了。
看着蒋秀的脸腾得红了起来,我又笑着道,只是皇上已经跟王大人下了口谕了,所以三个月后只补个旨意就好,可以直接就给你们把事情给办了的。
娘娘,奴婢……奴婢不急……娘娘您别急啊……蒋秀很是扭捏着。
小青却过来点着鼻子对蒋秀笑道,我家小姐自然是不急的,秀姐姐你急不急呢我也不知道,不过啊,有一个人却一定是急了的,每每咱这附近有侍卫巡逻时,那个人就肯定在,哎哟,我就奇了怪了,怎么这堂堂的内廷侍卫统领,竟然还要亲自巡逻的么?
她的话音才落,小茶裁雪就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蒋秀顿时又羞又恼,指着小青恨恨的道,这可真是没有规矩的了,先不说是在娘娘跟前,就单这话儿,像是一个女孩儿说得的么?
小青夸张的叫道,哟,我也只是奇怪怎么一个统领还有亲自巡逻,怎么就说不得呢?
大家就又笑了起来,蒋秀到底沉稳,只咬牙瞪了小青一眼,就不再理她,她将手炉合上,再用薄褥子包好了放在我的手里,道,娘娘累了这几日,定是乏得紧了,今儿个没人来请安,娘娘睡会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