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又怎么能说呢,唯有做出一副委屈却又贤惠明礼的样子来,“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前朝每天多少事情烦着,臣妾怎能再给皇上增加烦扰。”
我偷眼看了看他的神色,又小声道,“再说,皇上不是臣妾一个人的皇上,自然该皇恩浩荡,雨露均沾的,您……您一直呆在臣妾这里,于理……实在不合啊!”
话说到这里,我的脸已如火烧般,羞涩难言。
他却郎声一笑,道,“你只告诉朕,朕来看你,你高兴吗?”
我羞得头已低到无法再低,他却不容我逃避,托起我的脸,俩眼定定的锁住我,竟然是非要我说个明白的。
我的脸滴血般红,只得喃喃道,“皇上来看臣妾,臣妾……臣妾自然是……欢喜的……”
“真的吗?”他倒有点怔愣起来,反倒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心下惊奇,他身份至尊至贵,是一国至尊呵,抛开这个不说,他也是风流俊雅,一表人才,也是走到哪里,女人的眼神就会跟到哪里的人中之龙啊,可他现在的表情里,竟是带了些许的欢喜样子。
是我,看错了吗?
他的眼神逐渐深沉暧昧,我没来由的一阵不安,不禁扭了扭身子,“皇上……您……”
“叫朕――宏。”他的声音低沉里带着点点沙哑。
“什么?”我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轻轻的将我拥在怀里,下颚贴在我的头顶上,声音温和却又笃定,“今后只有我们俩人的时候,叫朕――宏。”
我身子轻轻颤抖,忘了开口,这是什么样的一份恩宠呵,他,竟然让我叫他的名字!
只是,因了什么呢,因了什么,他竟然对我这样的好。
他见我只是看着他发愣,一笑放开我,也不再说什么,转头看了看,走到我刚刚睡的竹塌边,笑道,“恩,这个好,朕也累了,就在你这歇会。”
说完,躺在竹塌上,却又向我招手,道,“你还要再躺会吗?”
我脸上好容易退下的红潮,立时又涌了上来,忙不迭的摇摇头,拿过剪冰放在一边的羽扇,“皇上睡吧,臣妾给皇上扇扇风。”
他刚刚闭上的眼睛一下睁开,“――宏,英宏。”
我不禁暗暗的叹了口气,却是再不敢这样叫他的,无奈,唯有点了点头,拿着扇子,轻摇起来。
方扇得几下,他却又睁开眼来,拉过我的手,道,“凝霜,你累么?叫宫人进来伺候吧。”
我一时好笑起来,实不明白一个堂堂君王,此时怎的竟然像个孩子。
他显然是累极,也只是说了几句,到底睡着了,此时的他,卸下了身为帝王的威严,只如一个寻常男子,鼻息平和,轮廓分明的脸上,细细的沁出点点汗珠,,我摇着扇,看着他睡得安稳的脸,脑子里翻来滚去的,全是他方才所说的话。
这些话,自然是他真心肺腑里出来的,只是,我如何担当得起,我亦,并不需要呵!
正发着呆,蒋秀轻手轻脚的进来,在我耳边轻声回道,“主子,内务府总管安槐求见主子,正在院里候着呢。”
她看了看安睡中的英宏,有点迟疑,“主子见不见?”
我想了想,将扇子交给蒋秀,起身来到外面,只见热热的大太阳下面,一个四十多岁,身形消瘦的大太监,正领着几个小太监站着,头上的汗一直的滴,他却不往荫凉的地方去,只不时的用袖子擦一擦。
他们的身后,放着几大包东西,都用厚厚的毡子包着,也不知道是什么?
见我出来,他忙上来跪地见礼,“奴才给娴主子请安。”
我皱了皱眉,“这大热的天,安公公到我这里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他像是有点尴尬,讪笑道,“天气炎热,奴才给娴主子送些消暑的冰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前些时,消暑的冰外面送来的少,奴才下面的人一时竟怠慢了主子这里,是奴才没有调教好,奴才该死。”
我这才明白,他是见风又吹进了我浅梨殿,善于使舵的他,忙忙的赶着献殷勤来了。
我实在是看不起这样的人,当下亦懒得说什么,只命杨阿亮接了,转身进了内殿。
远远的还听到那位安公公正跟杨阿亮说,若是要什么,只管吩咐了人去传,他立马的会派人送来。
心下不由的深深厌恶,蒋秀也听到了,和我相对了笑着摇头。
英宏只睡了一个时辰,就惦记着看奏章,去了清心殿,走前细细的嘱咐我,让我等他一起用晚膳。
傍晚时分,瑛答应又过来小坐,对于这个怯生生的女子,我还是有着几分怜惜的,因为位分低卑,从来说话都不敢大点声的,见谁也都是垂眉敛目,看着叫人生怜。
她就住在离浅梨殿不远的听玉小筑,身边只有一个宫女并一个太监服侍,内务府自然是势利的,日常的份例里,常常就短了这个,少了那个,她自然也是不敢是什么的。
因着皇后吩咐过,静延宫的事物交我打点,因此,她事无大小,全不敢自己做主,事事来报,恭谨严和到极点,就算在我被皇上冷落的这几日,她也是一样的敬我,我着实怜她,一般的小事,只叫她自己做主就好,她短了什么,但凡我有的,也只叫人拿去送她。
她见我用井水擦地,不由感叹,内务府的人竟然连我的份例也敢短少,蒋秀倒笑了,道,“前些日子,主子纵然还没侍寝,可那是太后青眼看中选进,又只因为是病着,方才一时未得见天颜的,他们自然是不敢怠慢,可如今,是皇上恼了的,他们想着我们主子是再没有翻身的时候了,因此用下眼皮看人,也是不奇怪的。”
她安慰我,“娴主子为人宽厚,性子又温和恬静,皇上定不会忘了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