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冷酷公子俏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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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捐款

年轻官员一脸感动的笑容,“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姑娘为善不欲人知的心意真是太难能可贵了,如果天下能多几个像姑娘这样的人那真是百姓和社稷的福气。”

袁去华完全呆掉,这是什么荒谬的对话——他小心地侧首去看冷四。冷四在笑,一脸盈盈的笑意,但并不灿烂,那笑意很淡,他一眼看过去便只看到一片朦胧温润的光华,很柔软的光华。

他不知道那代表什么,只陡然间恍悟,这少女四少认识。是了,这语气这眼光他真的领教过,不就是那个刺激过他的所谓“义弟”!

“说过我不是好人了!”莫相离火大地皱眉,“你从轿子里跑出来两里路就是要说这个?那说完了还不快滚?”

“是这样,下官是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姑娘。”年轻官员终于完全缓过气,说话流畅起来,“蒙圣眷,这三年以来各地凡有旱涝灾情,赈灾抚恤使一职都是由下官出任,而每年都会收到一笔数额极为庞大的无名银两。大前年是三万六千两黄金,前年是二万四千两,去年是两万一千两,今年就是刚才姑娘扔到下官轿子里的,数目多少还未来得及点清。自来沽名钓誉者多,真心助人者少,是以下官斗胆猜测……”

他说不下去了,忽然间觉得很冷,天气炎热,他却有流冷汗的错觉。

这个“下官”知不知道他报出来的每一个数字都踩中了人家的禁忌啊。冷四抱着膝蹲在树上,凑过去低声问:“小袁,我们拂心斋今年捐多少?”

袁去华怔了一下,小声回道:“是无释公子在管,好像是五十万两吧。”他第一次鬼鬼祟祟地躲在树上和人说话,感觉有点别扭又有点好玩。

“是金子吗?”

“当然是银子,要是换算成黄金我们拂心斋一年的收益也不过就这个数,全捐了我们也要成灾民了。”袁去华哭笑不得,连自己的进账都搞不清,说是最散漫最无用的执事者好像也没错啊。

“那我们就捐一百万两吧。”

袁去华险些从树上掉下去,“为什么?!”坐地就涨了一倍,四少什么时候理过这些事了?他这么多年来是没见过他做什么坏事,可也从没见过他做什么好事啊。

“她捐那么多,”冷四一根手指向下指了指,脸色很无辜,“我们这么多人捐这么点,太没面子。”

“……”袁去华绝倒。

冷四推推他,“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小释也跑了,由我做主。你要记得通知总斋添上,好了,你可以走了。”

冷四看看下面年轻官员越来越多的冷汗和莫相离越来越冷的脸色,大大方方地跳下树来,向着五步之遥的官员点点头,“赈灾抚恤使大人吗?幸会。”

赈灾抚恤使大人显然没经过这种阵仗,愣愣地问:“你是什么人?”

“这个不重要。”冷四兴致很好地道,他手里执着一根刚摘下的去了叶子的光秃秃的槐枝,末端在另一手的掌心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手指粗细的槐枝在慢慢变短,木屑一样的粉末自他的掌隙间纷扬飘落,因为没有风的缘故,那些木屑几乎是垂直地落下,纷落在赈灾抚恤使大人凝固的眼神中。

“对于大人来说,重要的是你再问一个问题,你到手的黄金就会少一千两,当然大人可以当我是开玩笑,我不介意的。”

年轻官员张了张嘴,目光在冷四和莫相离身上来回扫两遍,最后用一种很郑重的口气对冷四道:“望兄台能善待这位姑娘,她心地之善比得上这世上所有最好的。”言毕对着莫相离一揖,拂袖便走。

“难得当官的也有这种气度啊。”冷四自语,望着那官员离去的背影,反手随便一抓,方慢慢扭过头去浅笑,“小鬼,你的别扭闹完了没?”

莫相离偷溜计划失败,冷哼一声,愤愤仰头看天。

冷四深思,“你究竟是在为那天街上的事还是我知道你是女人的事生气?”

莫相离不想回答,但又忍不住,“冷四少,看我像个白痴一样你很愉快吧?”

“那就是后一件了?”冷四点头,径自下结论,“你又没问过我,难道我自己莫名其妙跟你说吗?你还是一样会生气吧?”

“你为什么一定要觉得我在生气?”莫相离皱眉,她的脾气真有那么糟吗?

“那你躲我这么多天干吗?难道——”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在害羞?”

莫相离青筋暴起,“不可以吗?!”她那么突然被揭穿总会有点不自在吧!

“呵呵!”冷四笑,“我只是没想到,”他侧头,“小鬼,你怎么会这么可爱。”

莫相离默然片刻,“冷四少,你的审美观绝对有问题。”

“对呀,那些凡夫俗子怎么会有我这么好的眼光。”

夏日的雨势来得虽急,以冷四的脚程赶回庭院时倒只略湿了头发,他蹲在湘妃竹帘后,静观一庭花木在风雨中飘摇,习惯地双手托着腮。

“喂,”莫相离抬脚踹了踹他,“你看到什么一直笑?”从狂奔回屋就一直这样,她怎么看不到什么好笑的事?

“不是看到,是想到。”冷四懒洋洋地侧身避开,“我想到小袁现在被淋成落汤鸡的样子就很好笑。”

莫相离一时无力地思索“小袁”是谁,腿一软蹲在他旁边,“你的幸灾乐祸收敛一点好不好?”

“以赈灾抚恤使大人的脚程现在绝对赶不回轿子,他又不会武功,想想他现在的样子难道你不想笑?”

脑中直觉就呈现出那个“狗官”衣履尽湿跌跌撞撞的惨样,莫相离先扬唇。

“这个给你。”

细细的金链子垂在腕边,莫相离莫名其妙地看着掌心多出来的金锁片,刚想说她又不缺钱,忽然见到锁片上有字,一面密密麻麻的小篆,似乎是刻的佛经之类,另一面正中是八个字:“福寿无穷,长命百岁。”四周还围着一圈字,她不看也知道是生辰八字。可惜不是她的。

“我那天就想给你的,后来你跑了,就耽搁到现在。”冷四笑眯眯的,有一点讨好和显摆的意味,“收着吧,你周身一件饰物也没有,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照着我弟弟的买的。”

帘外暴雨瓢泼。

“你有弟弟?”

“小拖油瓶,没进拂心斋前我们都靠乞讨为生。那小子一点也不省事,见了别的孩子的金锁片就哭,抱着我要爹娘,我上哪儿找去?后来只好用木头刻了个给他才算完事,不过我连我自己的生日都不确定,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只好随便刻了生辰八字。长大后我想给他换掉,他倒不肯。”

他说得这样的轻描淡写,一个小孩子带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不知几年的苦难艰辛全一笔抹过,莫相离有点怀疑,“真的假的?这么惨你还这么高兴?”

“这么惨……哼。”冷四哼笑,那声“哼”很奇怪,莫相离听入耳中,只觉很久没有过的,看见这个人的笑脸发寒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心里悚然而惊,难怪这个人会养出这样冷血寒情的性子,幼时就见惯了世态炎凉的孩子,比她还早地历尽磨难,如何期待长大后会变成一般世家的热血青年?

事情来得猝不及防。

暴雨下过两天后恰是月朔日,冷四八百年未见的雅兴发作,当晚硬拖了莫相离在中庭赏月。似模似样地端了桌椅出来,准备了两盘点心和上好的碧螺春,结果与莫相离无言对视了约半炷香时间,吃完了点心喝完了茶,咕哝了一句:“怎么这么无聊,我去睡觉了。”甩手走人。

莫相离一个人在庭院里磨牙霍霍磨得那轮圆月都躲到乌云后边去了,脑子里转过千万种让冷四死无全尸的歹毒办法,仍不能解心头怒火,又觉一人站这里更像白痴一样,只得“蹬蹬蹬”地回房,一脚大力踹上门,将自己摔上床去继续生气。

淡淡的月辉透过窗棂洒在床前的地上,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只来得及睁眼看到床前的黑影,下一刻黑甜穴一麻,昏睡了过去。

一身黑色夜行衣装扮的蒙面人一指点倒了莫相离,出得门来,恰与一人对个正着。

那人一身紫缎软袍,月光下也看得出上等的质地与做工,腰束锦带,长绦垂下系着块鸳鸯玉佩,发黑如墨,戴着金丝编就的四指蟒龙冠,周身上下尊贵倜傥,竟无一件凡品,便连蒙脸的面巾也是京城神针坊的银印花纱。

似未料到屋里有人出来,紫袍人一怔,下意识问:“什么人?”

黑衣人不答话,向他一抱拳,竟是武林中要动手时的起手势。打完招呼,接着便是一掌攻出。

事出突然,紫袍人硬生生地向后飘出三尺堪堪躲过。黑衣人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转眼间接连攻出一十二掌,掌风过处,庭中花木一片七零八落,先前冷四搬出来赏月的木桌也被扫塌了半边。

紫袍人足不点地,风一般倏忽来去,待得他一波攻势过去,站在梅树上断喝一声:“畜生!揭下面巾来,你是老几?”